“除非去世，否則我不會離開特斯拉。”

5月20日，埃隆·馬斯克（Elon Musk）以視頻連線形式出現在卡塔爾經濟論壇的屏幕上，他調侃的語調中又帶有幾分篤定。

“是的，對此毫無疑問。”這位全球首富仿佛在宣讀軍令狀。馬斯克講話后，特斯拉股價開盤跳漲 3.6% ，資本市場的即時反應像一場精心編排的喝彩，但狂歡僅持續不長時間，漲幅便迅速回落至 0.5% 。

這種轉瞬即逝的熱情，恰好隱喻著馬斯克當下的處境：硅谷曾經最耀眼的造夢者，在華盛頓的權力走廊里逐漸淪為局外人。

“我做得夠多了”

在論壇上，馬斯克輕描淡寫地宣布將“大幅減少政治支出”。被問及原因時，他簡潔地回答：“我認為我已經做得夠多了。”

去年美國大選期間，馬斯克向親特朗普和共和黨的政治團體捐贈了約2.5億美元，成為美國選舉史上最大的單筆政治獻金。

今年1月，馬斯克作為特朗普身邊的紅人一時風光無兩，被戲稱為“特朗普的影子幕僚長”。他頻繁出入橢圓形辦公室，在空軍一號上與特朗普共進晚餐，對內政外交發表意見。

然而，作為“政府效率部（DOGE）”負責人，馬斯克主導的“政府瘦身”計劃因激進的裁員策略、數據夸大爭議及公共服務癱瘓風險遭遇多項法律訴訟，聯邦法院叫停多項關鍵措施。

美國人對馬斯克的不滿情緒日益高漲，民調顯示，58%的美國民眾對其DOGE工作持負面評價，支持率僅41%。

政治爭議直接反噬商業版圖。特斯拉2025年第一季度凈利潤同比暴跌71%，全球交付量下降13%，歐洲市場銷量腰斬，德國展廳甚至發生車輛被焚事件。

4月初，他出資逾2500萬美元支持威斯康星州最高法院候選人布拉德·希梅爾。民主黨人順勢而為，將這場選戰塑造成一場針對特朗普政府及馬斯克主導的“政府效率部”的公投。最終，民主黨支持的候選人輕松獲得勝利。

這標志著馬斯克政治生涯的轉折點，他與白宮的矛盾也隨之公開化。他與美國財政部部長因國稅局代理局長人選在西翼走廊爆發爭吵后，馬斯克的名字突然從共和黨的郵件列表、國會簡報甚至議員們的演講稿中消失。

特朗普和共和黨人似乎都在避免提及他。一夜之間，馬斯克的政治話語權一落千丈。

論壇上的發言意味著馬斯克委婉地承認：短期的政治參與以失敗告終。

硅谷的新權力游戲

世界首富掏出巨額政治獻金參政數月，最后收獲了什么？在美國淪為“過街老鼠”、在白宮四處樹敵、特斯拉股價一度腰斬……如果你只知道這些，難免過于低估精明的商人馬斯克。

實際上，馬斯克依托特斯拉、X、SpaceX 等企業,已在十多個聯邦機構中安插親信，建立起關系網絡。馬斯克在政府部門中發揮的作用或許會減少，但他的公司和盟友仍將繼續影響美國政府，并從中牟利。

小布什政府時期的白宮前首席道德律師理查德·佩因特指出，與馬斯克公司有關聯的人員進入聯邦政府的規模，在近幾屆政府中是“史無前例”的。

“馬斯克掌握的實際權力甚至超過多數聯邦部門負責人，而外界對他的所作所為卻知之甚少”，佩因特表示。“這種大型國防承包商與政府之間高層人事的‘旋轉門’，已經成為一個嚴峻的問題。”

《華爾街日報》此前有過詳細披露。特朗普就任總統以來，馬斯克及其盟友科技大亨彼得·蒂爾(Peter Thiel)、馬克·安德森(Marc Andreessen)和帕爾默·拉奇(Palmer Luckey)的30多名員工和關聯人士已被委派至與其業務密切相關的聯邦機構任職。

他們創立、擁有或投資的公司已贏得十余份聯邦合同，總額約60億美元，目前仍在爭取更多巨額合同。這些人員所在的部門直接負責監管、審批及授予上述企業家麾下公司的合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潛在利益網絡。

這些科技公司曾聯合向特朗普政府提交價值數以十億美元計的“金穹頂”(Golden Dome)導彈防御計劃提案，該項目目前正由五角大樓推進。

4月份，SpaceX從美國太空部隊贏得了一份總額137億美元、為期多年的合同中的59億美元份額，將為五角大樓執行發射任務。

SpaceX最大的政府客戶是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去年年底，在馬斯克招募億萬富翁、SpaceX投資者兼宇航員賈里德·艾薩克曼之后，特朗普任命艾薩克曼執掌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

特朗普在就職典禮后讓馬斯克和政府效率部(DOGE)削減約2萬億美元的聯邦支出。馬斯克將裁員目標對準了監管這些科技高管所在公司的聯邦機構。

特朗普政府今年2月份解雇了美國高速公路交通安全委員會4%的員工，此次裁員波及該機構自動駕駛汽車安全部門一半左右的員工。該委員會牽頭了對馬斯克的特斯拉展開的數項調查，其中包括一項去年年底啟動的調查。

在華盛頓，馬斯克的故事遠沒有終結。周二，他還在論壇中透露，計劃周三與特朗普共進晚餐。馬斯克，拼命想證明：他還沒有完全失去總統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