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的春節如期而至,北京的寒冷天氣依舊沒有好轉,原本安靜的城市也被寒風吹得發出聲響。由于眼下正處在節日期間,所以馬路上沒有行人,除了可以聽見風聲在嗚咽之外,還能聽到遠處白楊樹上傳來微弱的鳥叫聲,大概是麻雀吧。
在總參謀部工作的閔遺修此時帶著妻子從賓館大樓里走出來,經過忙碌的一天工作后,他們總算可以回家過節了。閔遺修拉著妻子穿過寒風走到公交站臺前,他們今天下班有點晚了,也不知還有沒有回家的車了。
突然間,一輛大紅旗轎車從賓館大樓內緩緩駛出,停在了夫妻倆面前。還沒等夫妻倆反應回來,車門已經打開了,夫妻倆朝車內望去,只見后排座位上坐著一位體態略顯瘦小、面容慈祥、穿著舊軍衣、披著棉布軍大衣的部長正向他們揮手,招呼閔遺修和他的妻子上車。
閔遺修往車里一看,才發現里面坐著的是粟裕將軍,既然首長都邀請他們上車了,他們自然沒有回絕的道理,所以閔遺修毫不猶豫就帶著妻子上了粟裕大將的紅旗轎車,閔遺修坐在中間第二排座位上,他的妻子則坐在前排副駕駛的座位上。
粟裕是在沙場上拿下多次赫赫戰績的將軍,為此,在解放軍1955年授銜時,粟裕被排在大將名單的第一位,他是第一個從周恩來總理手中接過大將軍銜命令狀的人。閔遺修雖然多次從報刊和廣播上見過粟裕大將的照片,讀過他的文章,了解到他的英勇事跡,但是見到粟裕將軍本人還是第一次。
前文提到,眼下正處在春節期間,對于中國人來說,春節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也是和家人團聚的好時機,但是粟裕將軍這時還在為黨和人民的事業嘔心瀝血。
身為粟裕將軍的部下,閔遺修此時有些緊張,甚至到了焦慮的地步,粟裕將軍是好心送他們回家,但他也知道粟裕將軍家是住在城里的地安門附近,距離他們家(西山腳下)是很遠的,如何讓粟裕將軍送他們到家門口,那就意味著司機要繞路,這不是耽誤粟裕將軍回家休息嗎,而且這馬上也快到飯點了,總不能因為為了送他們回家而耽誤粟裕將軍吃飯吧,粟裕將軍今年都64歲了,不能讓他過度勞累呀。
經過一番思考后,閔遺修提出讓司機同志在送粟裕將軍回家的路上選擇適當的公交車站讓他倆下車,他們可以乘公交回家的。粟裕一聽,立刻否決了他們的提議,說一定要送他們到家門口。粟裕讓司機同志將汽車調頭向西朝玉泉山方向開去,還特意叮囑司機:“慢慢開,不要開快車,車速過快的話會引起行人的注目,這不太合適。”
粟裕的這一番話,也讓閔遺修更加欽佩他了。
路上,粟裕和閔遺修夫婦倆愉快地聊著天。期間,閔遺修發現車上除了粟裕、司機和他們兩口子之外,再也沒有其他隨行人員。閔遺修感到很奇怪,于是問粟裕:“首長,外出工作、開會怎么不帶秘書和警衛員?”
聞言,粟裕對著閔遺修微微一笑,仿佛他已經預料到他會這么問似的。粟裕說:“我帶上秘書和警衛員,老百姓一看就知道我是大官,這樣做不好,也不安全。我不帶秘書和警衛員,老百姓們又不認識我,也不知道我是粟裕,還以為我就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家呢,這樣不是更好嘛!”
原來如此!粟裕的一番話可算是解答了閔遺修心中的疑惑。當粟裕得知閔遺修在總參某部工作后,便對他說:“你部的工作很重要,同志們一年到頭處于緊張狀態,逢年過節也不能休息,還要戰備值班,你們是無名英雄啊!”說著,粟裕話鋒一轉:“但能回家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你說對不對?”
“對!”閔遺修點頭回道。他其實沒有明白粟裕將軍為何突然提起回家一事。回家對于大部分人來說是一件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但對于粟裕來說,回家成了他一輩子的遺憾。
粟裕在青少年時期就離開家鄉到外求學,投身革命后,粟裕便把人生重點放在革命上。戰爭年代不能故鄉,情有可原,但令粟裕沒想到的是,新中國成立后,他還是沒能實現回家這個愿望。
1951年,粟裕曾征求部下的意見:“我的家鄉現在解放了,我想回家看一看,可不可以?”經過仔細研究后,部下對粟裕說:“湘西剿匪尚未完全結束,如果首長要回家的話,我們必須選出一支兵力保護首長安全通過雪峰山。”
粟裕一聽回家要付出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便毫不猶豫地打消了要回家看看的念頭,他不能自私,不能只考慮自己,現在戰爭還沒有完全結束,他必須要顧全大局。
1959年,粟裕到長沙,隨行工作人員建議說:“首長,你回家看看吧?”粟裕搖搖頭說:“回去干什么?不回去了!”話是這么說的,但大家心里都清楚,粟裕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還是工作更重要。雖然沒能回家,但是粟裕仍然時時刻刻關注著家鄉的點點滴滴。
很快,時間來到1980年。這一年,粟裕當選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粟裕上任一段時間后,見到一位他意想不到的客人,來者是粟裕的一位老鄉。
他這次來北京是看望親戚的,所以就帶來很多家鄉特產(冬筍)回來,粟裕將軍也得到一份,他太想念家鄉的菜肴了,故此讓廚師當天晚上就做了。嘗到家鄉的味道后,粟裕對家鄉的思念之情也越來越深,他真的很想回家去看看。
沒想到的是,1981年粟裕因身患重病住進醫院,這場疾病讓粟裕意識到自己可能時間不多了,在有生之年里,他還是希望自己可以回家看看,于是,粟裕想中央發出要回家看看的申請。當中央和醫院得知粟裕想要回家時,二話不說就給拒絕了,他們考慮到粟裕的身體,不希望粟裕累病累傷了。
但是中央也不想讓粟裕失望,為此,給出一個相對圓滿的解決辦法,他們安排粟裕的老部下張震、李旭閣和秘書等人,于1982年經廣西到湖南會同粟裕老家察看。他們到達目的地后,選擇不同的角度對房子、樹木、鄉民等拍了好多照片,想著帶回去給粟裕看。
鄉民們得知幾位領導的來意后,紛紛拿出自己家的土特產,有臘肉、蜜餞、油炸糯米、冬筍等,他們希望可以帶回北京給粟裕吃。
一行人回到北京后,立刻把照片和土特產給粟裕將軍送去,粟裕看著照片,吃著家鄉的土特產,也算回到了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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