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日,一面印著“輪椅圓夢之旅”的紅色旗幟在莽山五指峰的云霧間獵獵飄揚。45位來自上海的肢殘人士,在中國首輛無障礙定制大巴的護送下,穿越1200公里山河,完成了這場改寫人生軌跡的登山之旅。
當輪椅穩穩停在海拔1600米的觀景平臺時,56歲的張先生突然掩面痛哭——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觸摸到云海的溫度。
站在莽山五指峰新落成的全景觀光電梯前,望著玻璃幕墻外翻涌的云浪,很難不驚嘆于這場“山與機械的對話”。這座垂直高度140米的“天空階梯”,以每秒4米的速度將輪椅上的旅人送往云端,鋼架結構與花崗巖絕壁的碰撞,在晨光中折射出賽博朋克式的未來感。
“過去我們帶殘障團隊登山,要靠八個人抬轎子,現在一部電梯就能解決問題。”上海無障礙旅行團領隊陳女士撫摸著電梯扶手上的盲文標識,語氣里既有釋然也有唏噓。在海拔1400米的山腰處,總長8公里的懸崖棧道如銀鏈纏繞,每隔50米就設有輪椅充電樁和緊急呼叫裝置,智能提升機隨時準備將輪椅送上15度的斜坡。
但這場改造的代價觸目驚心:為了鋪設無障礙通道,施工隊在絕壁上鑿出23個Z型回轉廊道,總爆破量相當于移平半座小山;被稱作“云端電梯”的垂直運輸系統,需要定期維護的鋼索總長可繞標準足球場30圈。當我們在贊嘆人類征服自然的能力時,是否該聽見山體內部傳來的微弱喘息?
在摩天嶺電梯的轎廂里,28歲的輪椅姑娘小雨正緊張地調整呼吸。隨著高度攀升,她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出急促的節拍——這是她癱瘓七年來第一次體驗“上升”的感覺。“以前看別人登山的朋友圈,總覺得那是另一個星球的故事。”當電梯門打開的瞬間,莽山主峰如巨獸脊梁橫亙眼前,小雨突然抓起手機對著天空大喊:“媽!我比云還高了!”
這樣的場景在景區不斷上演:銀發老人駕駛電動輪椅在棧道“漂移”,截癱青年在觀景臺跳起機械舞,失明夫婦通過語音導覽系統“看見”了日出。73歲的王奶奶摸著懸崖邊的欄桿,上面還留著巖壁原有的紋路:“他們特意保留了山石的溫度,不像有些景區把石頭磨得像商場地板。”
但在這片歡騰中,總有些聲音讓人心頭一緊。當導游提到“全程無障礙”時,登山愛好者老周突然發問:“你們知道莽山特有的短尾猴嗎?自從施工隊進駐,監測相機再沒拍到它們的蹤影。”山腳下的護林員老李也證實,去年冬天發現過被機械聲驚擾的赤麂,帶著幼崽跌落山崖。
應該說,莽山電梯的制作運行,確實給自然環境帶來了一定的影響。還有,更重要的就是生命本來就是體驗的過程,電梯的安裝雖然提供了很多便利,卻也失去了攀爬的樂趣。
在莽山新建的360度全景索道站,德國工程師漢斯正調試著全球最先進的脫掛式纜車系統。他引以為傲的“零坡度銜接技術”,能讓輪椅在纜車與站臺間無縫切換。“但我的中國同事告訴我,這里自古就有‘無障礙通道’——那是挑山工用血汗踩出的羊腸小道。”漢斯望著窗外云霧,突然陷入沉思。
這種矛盾在游客中引發激烈爭論。戶外運動博主“山風”在社交媒體發文痛批:“當登山變成坐電梯打卡,和逛商場有什么區別?”而殘障旅行家吳晶晶立即反擊:“你們追求的‘挑戰’,不過是健全人的特權游戲。”兩種聲音的交鋒,撕開了現代旅游業的深層裂痕。
為殘疾人考慮確實是好事,但是這個世界的主體還是正常人。如果幫助殘疾人登山,可以考慮用無人機駕駛飛上山頂。
對大自然過度的開發與改造一定會帶來深遠的影響。聯想到這幾年極端天氣越來越多,看著發達地區遍地的工廠,不管城市還是山區,到處聳立的高樓,這肯定會對大自然帶來很多負面影響。
險峻的奇峰峻嶺是讓人們仰望的,并不適合人們生活,我們應該對大自然多一點敬畏之心。
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往往在人跡罕至的地方,人類開發改造過的地方往往千瘡百孔,污染嚴重。可是如果離開了大自然,人類還能生存嗎?
就像當年我們意氣風發消滅老虎一樣,現在野外的華南虎基本上滅絕了。保護老虎其實就是保護整個山區的森林生態系統,老虎在維護森林生態平衡中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沒有了森林的庇護,沒有了藍天碧水,我們的子孫后代怎么生活呢?
給子孫后代留下萬貫家財,不如給他們留下一個公平公正的社會環境和可持續發展的綠水青山,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最終都會變成塵土,回歸自然。
更令人憂心的是代際認知鴻溝。在景區無障礙體驗館,12歲的男孩明明對著全息投影的“古代登山路”哈欠連天:“為什么要看這些土路?現在明明有電梯。”他身旁的輪椅少年小凱卻突然紅了眼眶——直到看見模擬的古代登山場景,他才明白祖輩們說的“爬山”二字,承載著怎樣的生命重量。
莽山五指峰的改造,像一面棱鏡折射出時代的復雜光譜。景區總設計師李工的工作室墻上,貼滿被否決的方案:有人提議建全封閉玻璃廊橋,被他用紅筆劃掉:“我們要讓輪椅能到達的地方,也是風能吹過的地方。”最終采用的鏤空鋼結構棧道,既保證輪椅通行,又最大限度減少對植被的遮擋。
這種謹慎在環保人士看來仍遠遠不夠。“知道為什么五指峰的霧凇越來越少嗎?”生態學者周教授調出20年間的衛星云圖,“熱島效應正在改變山體的微氣候,那些鋼架結構就像在生態毯上燒出的窟窿。”但景區運營方拿出另一組數據:無障礙改造后,游客平均停留時間從3小時延長至7小時,殘障游客復游率高達67%。
或許答案就藏在游客張先生的日記里:“當我觸摸到千年古藤的瞬間,電梯的轟鳴聲突然變得遙遠。科技不是要取代自然,而是幫我們這些殘缺的人,找到與山對話的方式。”在莽山新建的無障礙觀景臺,特別保留了一塊未打磨的原始巖面,上面布滿地衣與雨水沖刷的痕跡——這是設計團隊留給未來的“生態補丁”。
夕陽西下時,輪椅旅行團在“云端咖啡廳”舉辦分享會。盲人鋼琴師老陳即興彈奏《月光》,音符在鋼架結構間流淌出奇異的共鳴。“你們聽,”他忽然停下手,“風穿過電梯井的聲音,像不像山在嘆息?”全場寂靜中,有人想起景區入口處的石碑,上面刻著本地瑤族的老話:“山不拒細壤,故能成其高;人若失敬畏,終將困于牢。”
當最后一班纜車緩緩降落,山間的燈光次第亮起,那些鋼鐵結構在夜色中化作發光的藤蔓。或許真正的無障礙,不在于我們如何改造山岳,而在于能否在心中為每座山保留一片未經開鑿的圣地。畢竟,當我們的孫子輩站在這里時,應該還能聽見五指峰講述兩個故事:一個是人類用科技丈量天際的勇氣,一個是山野用年輪守護永恒的智慧。
此刻,讓我們重新審視那個問題:該為莽山的電梯歡呼還是遺憾?答案或許就藏在那個瞬間——當輪椅碾過棧道縫隙時,一粒被帶起的山土,正輕輕落在電梯鋼索的接縫處,悄然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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