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坐在屋前的石階上。這屋子遠看是傳統的徽派民居,近看卻知是近二三十年新建的,最明顯的標志是畫出來的門罩、雨遮。房子的一側,有棵枇杷樹。
見我走近,她便微笑著說:“去摘點枇杷吃,挑黃的,不酸。”
老太太的普通話很標準,頗出乎我的意外。
五月的婺源理坑,村里枇杷樹結滿果子,黃的、黃綠的掛滿枝頭,鮮少有人去摘。即便是好奇的游客,也多半只是看看就走。本地的枇杷味道平平,人們種樹,大多也不是為了吃。我順手摘了幾個,在老太太鼓勵的笑容中嘗了一個,就把剩下的揣進了口袋。
我問老太太多大年紀了。“八十五了。”她答道,接著就說,“以前在食堂吃飯,現在關了。”
我大概理解她的意思。這些年有政府補助的鄉村食堂,孤寡老人可以免費去食堂就餐。老太太說,食堂做不下去了,就關了。
“那現在怎么吃飯?”我問。
“自己做,可眼睛看不清。”
“兒子呢?”
“他在上饒打工,他六十六歲了。”
老太太聽力很好。我隔著馬路坐在對面石頭上說話,不用大聲她也聽得清。保持這么遠的距離,是為了方便拍照。拍攝這種場景,只能偷拍。我把相機放在腿上,悄悄的憑感覺改變焦距、角度,一次次按下快門。這樣的拍攝方式,成功率很低。
偷拍并不一定是不尊重人,而是很多人當你舉起相機將鏡頭對準的時候,表情和言語都會不自然了。
“這是大伯家的,不是我自己的。”看我上下打量她身后的房子,老太太說道,“我在這里看房子。”
這時,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騎著電動車過來,對我和老太太都視若無物,默不作聲地將車推進屋。老太太做了個“噓”的手勢,待到男子從屋內關上門,便小聲對我說:“他不會理我的,他不跟我說話。”
“為什么?”我問。
老太太搖搖頭。
我猜,那是她的侄子。老太太或許只是寄住在這里。
我問:“兒子多久回來一次?”
“半年,半年回來一趟。”
“兒媳婦呢?”
“她不行,耳朵聾了,管不了我。”她笑了笑,輕輕搖頭。
我緩緩地嘆了口長氣,起身向老太太告辭。
繼續沿路往前,是一段下坡路。沒走多遠,見一位頭纏黑巾的老婦人從岔道出來,背著編織袋,手里拎著一只鐵瓢模樣的東西,一把鋒利的鐮刀,別在后腰的木鞘里。
這位老婦人看著有六七十歲,身形瘦小,走起路來卻步履如風。顯然她是去地里做農活。
我呆立了一會兒,直到老婦人從視線中消失,便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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