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承鑄

晚上回家，在小區大門口看見有人在售賣新鮮的桑葚，一顆顆紅中透紫、紫中透黑的桑葚，靜靜地躺在墊有綠色桑葉的小籃子里，煞是喜人。在感嘆著桑葚價格的同時，心下驚覺時光匆匆，又是一年桑葚季。

時下正值五月下旬，正是梨城桑葚成熟的季節，應好友克吾爾˙買買提的邀請，決定利用周末去庫爾勒市哈拉宮鄉下多尕村他家采摘桑葚。

桑樹為桑科桑屬，為落葉喬木，主要集中在長江中下游的江蘇、浙江、四川及陜西等地區，大多生長在丘陵、山坡、村旁、田野等處。桑葚又名桑果、桑棗、桑實、桑蔗等，是一種長橢圓形聚合果，分為紫和白兩大品種。紫桑葚未成熟時顏色發青，慢慢變紅，再變成紫黑色，味甜帶酸。而白桑葚大小、形狀與紫桑葚無二，汁多甜膩。

據史料記載，桑葚既能食用又具藥用價值。作為食品，其營養十分豐富，富含多種維生素、礦物質、氨基酸等營養成分，自古被民間當作補品食用；而作為藥品，在《中國大藥典》《本草拾遺》《唐本草》等醫學典籍中，均記載著桑葚具有補血滋陰、生津止渴、潤腸通便、嫩膚烏發等功效，現代醫學研究認為，桑葚還具有調節機體免疫功能，促進造血細胞生長、降血脂、護肝等多種作用。在臨床上多用于治療肝腎陰虧、陰血不足所致的貧血、失眠健忘、頭暈目眩、神經衰弱以及習慣性便秘等癥，故受古今醫學界的推崇。

小時候，每到桑葚成熟的時節，家里的那片桑樹林便成了我們的好去處。只要放學，就帶著弟弟鉆進樹林，左瞅瞅，右瞄瞄，看看哪棵樹上有成熟的桑葚。一旦發現有成熟的桑葚，便扒拉開桑樹的枝條，小心翼翼地摘下，用拇指輕輕地搓去桑葚上的灰塵，毫不猶豫地送入口中，一股甘甜便在嘴里彌漫開來。我們來不及回味，便向桑樹林深處繼續搜尋。此刻，一棵棵桑樹上掛滿了桑葚，有青的、有紅的，還有紫黑的，我們將那些紫黑色的桑葚摘下，放到鋪在地上的桑葉上，然后坐在地上，大口地朵頤起來。等吃得差不多了，將地上的桑葚裝進身上的口袋，一溜煙似的地跑回家。到家后，總要惹得母親一陣責罵：“你們的臉跟花貓似的，從上到下，里里外外，衣服染得黢黑，讓我怎么洗得干凈？”罵歸罵，第二天回家，昨天的情景又上演了一遍……

回想起那些年，我們每天去桑田里摘桑葚，一方面是因為桑葚好吃，另一個方面也是為了充饑。特別是在那個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一家人靠父母親掙工分吃飯，一日三餐都得精打細算，日子過得十分緊巴，到了每年的三四月份，能吃頓飽飯已經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那時候，家里除了去地里挖野菜外，就是到山上尋找一些野果來充饑。可在那青黃不接的季節里哪里能找得出吃的東西來呢？當桑葚還沒完全成熟的時候，大家都會去摘來吃。盡管每次都會遭母親一頓責怪，可她從來沒有阻止過我們去摘桑葚，亦或根本就是放任自流，哪怕把衣服都染成了紫黑色，且很難洗得干凈。其實，就連家里的大人們，有時候嘴角也殘留著紫黑色的印記，大家都只是心照不宣罷了……

周六的早上，與好友一家驅車向克吾爾˙買買提家進發，車輛經過一片月季花地，那淡淡的花香飄進車內，讓我的心情變得格外舒暢。盛開的鮮花、蔥蘢的樹木，忙碌的人群、穿梭的車輛，還有鳥兒的鳴叫聲，將夏日的農村裝扮得五彩繽紛、絢麗多姿。

車行半小時便來到了克吾爾˙買買提的家，他家的房子是前年新蓋的，院子很大，現在已經改成農家樂了，房前屋后種植著桑樹、杏樹、桃樹、梨樹、蘋果樹、石榴樹及各種時令蔬菜。見我們到來，便招呼著我們在他家院子休息喝茶，茶畢，搬出一架不銹鋼梯子，拿著印花大床單，帶著我們來到房后的桑樹下。他告訴我們說：“黑桑葚甜略酸，白桑葚甜且膩，若先吃白桑葚再吃黑桑葚，就會覺得黑桑葚沒有白桑葚好吃。”

于是，他讓我們四個人扯著大床單站在桑樹下，他順著梯子麻利地爬上桑葚樹，站在樹杈上用力搖晃著桑樹，頓時便下起了桑葚雨，一顆顆黑亮的桑葚噼里啪啦砸在我們身上和撐起的床單里，頭上、臉上、衣服上沾滿了黑桑葚的甜汁。隨后，用同樣的方法采摘了白桑葚。我們按照克吾爾˙買買提的建議，先吃黑桑葚，后吃白桑葚。白桑葚的確如克吾爾˙買買提所說，甜得有點齁嗓子，但我還是鐘情于黑桑葚，那甜而酸的口感讓我回味無窮。

據克吾爾˙買買提介紹，哈拉宮鄉的農家大多依路而建，這里的人熱情好客，來到這里采桑葚，你不必問主家是否愿意讓你采摘，只要你想吃桑葚，自會有熱情的主家，拿出印花大床單，打發自家的巴郎子爬上樹枝，為你搖下樹頂熟透的桑葚。如果碰到熟悉的農家，一定會邀你吃上一頓豐盛的拉條子拌面。

克吾爾˙買買提還說：“近些年來，國家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這里的農家依托獨特的資源優勢，相繼開辦起了農家樂和采摘園，鄉親們不出門就能掙上旅游錢、吃上旅游飯。小汽車、家電、網絡、太陽能、凈水器等現代化的設施應有盡有，大家享受著新農村建設帶來的紅利，過上了和城里人一樣的生活……”看到克吾爾˙買買提一臉的自得，我由衷地為他和他的鄉親們感到高興。

吃飽喝足后，克吾爾˙買買提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食品盒，將剩余的黑桑葚和白桑葚裝了起來，叮囑我們回家放進冰箱的冷凍室儲存起來，以便日后解凍慢慢地吃。

告別了克吾爾˙買買提一家人，我們帶著采摘的一份甜蜜心情、一份悠閑愜意、一份輕松自在，行駛在村村通的柏油馬路上，耳邊不時地傳來了公雞的打鳴聲、羊群的咩咩聲、鳥兒的啁啾聲，還有狗子的吠叫聲，那充滿鄉土氣息的新農村，讓我回想起兒時老家的那片桑樹林、被桑葚侵染的白襯衣、還有母親的嗔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