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是我國傳統節日之一,每當這個時節,全國各地都會舉辦賽龍舟的活動。
當鼓聲震天、船槳破浪、龍頭競渡的熱鬧場面出現在眼前時,讓人不由的想起千年前我老鄉寫下的一首《競渡詩》。
《競渡詩》
石溪久住思端午,館驛樓前看發機 。
顰鼓動時雷隱隱,畫橈翻處雪霏霏。
沖波突出人齊鋤,躍浪爭先鳥退飛。
向道是龍剛不信,果然奪得錦標歸。
“石溪久住思端午,館驛樓前看發機 。”我在石溪住了很久,一直盼望著端午佳節的到來。如今在館驛樓前,終于看到龍舟競渡開始。
詩的開篇交代了觀賽的緣由和地點。“石溪久住” 說明他對端午龍舟賽期盼已久,這份期待里或許既有對節日熱鬧氛圍的向往,也暗含著對過往經歷的感慨,與今日登臨驛樓看龍舟競發的號令的優越形成強烈對比。
“鼙鼓動時雷隱隱,畫橈翻處雪霏霏。”鼙鼓敲響,聲音如同隱隱的雷鳴;彩繪的船槳翻動水面,濺起的水花像雪花紛飛。
這兩句是對龍舟賽激烈場面的精彩描繪。“鼙鼓” 是古代軍隊中用的小鼓,在這里用來形容龍舟賽的鼓聲,營造出緊張熱烈的比賽氛圍。
“畫橈” 指彩繪的船槳,船槳翻動水面,濺起的水花像雪花一樣紛飛,一個 “翻” 字和 “雪霏霏” 的比喻,生動地展現出龍舟在水面上快速前進的動態畫面,讓人仿佛身臨其境。
“沖波突出人齊譀,躍浪爭先鳥退飛。”進一步描寫龍舟競渡的激烈。
“沖波突出” 寫出龍舟沖破波浪、勇往直前的氣勢,“人齊譀” 則描繪出觀眾齊聲吶喊助威的場景,將比賽的熱烈氣氛推向高潮。
“躍浪爭先” 說明選手們你追我趕、不甘落后,連飛鳥見了這激烈的場面都紛紛退避,從側面烘托出龍舟速度之快和競爭之激烈。
“向道是龍剛不信,果然奪得錦標歸。”
我早就說龍舟會像真龍一樣厲害奪得第一,當時您還不信,如今它果然奪得了錦標勝利歸來了吧!
尾聯交代某船奪得錦標,游戲結束。現在人們還把一些體育競技賽事稱之為錦標賽的,大概與此就頗有淵源關系。
整首詩運用了比喻、夸張的修辭手法,生動形象地展現了龍舟賽的壯觀場面,將端午龍舟破浪爭先、岸邊觀眾積極參與的熱鬧場面描繪的淋漓盡致,仿佛這場賽事就發生在眼前。
值得一提的是,這首詩其實還有一個標題,叫做《及第后江寧觀克寄袁州刺史成應元》。
為何會如此?那是因為這首不僅描繪了龍舟賽的激烈,更藏著一段關于作者盧肇的故事。
盧肇,字子發,號樂軒,雖是大唐頂級門閥范陽盧氏的一支,但他出生是在宜春縣文標鄉的寒門之家(盧植的21代孫盧挺,德宗年間到袁州當刺史后隱居在袁州文標鄉。到盧肇父親這一代家境已經破敗,以種田為生)。
雖出生寒門,但盧肇天生聰慧,從小就對讀書識字表現出濃厚的興趣。白天,他跟著父母在田間勞作,晚上就借著微弱的燈光苦讀,常常學習到深夜。
靠著這份執著和努力,盧肇漸漸在當地嶄露頭角,成了遠近聞名的才子。
據說宜春縣令看到盧肇14歲寫的文章便贊不絕口,稱“其為文,馳騁上下,偉麗可觀”,并預言:“異日其聞乎!”,意思是日后此子定會名揚天下。
可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慧眼識珠,袁州刺史成應元便是其中一個。
當時袁州文風鼎盛,(唐朝江西共有65人中進士,宜春先后共有31人高中進士,唐朝歷史上有袁州進士半江西的美譽),還有一位才子叫黃頗,兩人都懷揣著科舉入仕的夢想。
盧肇、黃頗相約一起西去長安參加應試。出發前袁州刺史成應元設下餞行宴,可這位刺史大人十分勢利,只熱情款待了家境富裕、人脈廣泛的黃頗,對出身貧寒的盧肇卻冷眼相待,甚至連一句鼓勵的話都沒有。
面對這樣的冷遇,盧肇沒有自暴自棄,而是將這份屈辱化作動力,暗暗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寫下“長短九霄飛直上,不教毛羽落空虛"(《別宜春赴舉》)的詩句,來表達自己的內心。
功夫不負有心人,次年春闈會試,27歲的盧肇一路過關斬將,高中狀元,成為江西省第一個科舉文科狀元。
更戲劇性的是,當盧肇披紅掛彩、衣錦還鄉時,之前對他愛答不理的成應元,立馬換了一副嘴臉,不僅大張旗鼓地迎接,還極盡諂媚討好之能事。
當年端午,成應元設宴款待盧肇,還親自陪同他到秀江驛樓前觀看賽龍舟。看著眼前熱鬧的場景,回憶起過往的種種,盧肇感慨萬千,當即寫下一首七絕《競渡詩》,也就是前面兩聯。
后來盧肇在江寧再次觀看龍舟競渡,所見所感之下,便又添了兩聯成了《及第后江陵觀克寄袁州刺史成應元》。
袁州刺史成應元的前后態度轉變,將世態炎涼展現得淋漓盡致,因此盧肇巧妙地將自己比作龍舟,把成應元等人比作那些一開始不相信他能成功的人。
明線是描寫端午龍舟競渡、勇猛奪冠的熱鬧場景,暗線則是借龍舟賽隱喻自己的人生經歷,歷經艱辛、最終高中狀元的不易,尾聯則是一語雙關,是對自己努力取得成功的自豪,同時也是對成應元之流的勢利眼有力諷刺。
全詩描寫形象生動,有聲有色,描寫了逆流而上龍舟健兒精神,并且語義雙關,既寫景,又是喻志,當真余味無窮,因此成為了端午節的賽龍舟詩詞代表之作,傳唱千年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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