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皇”孟小冬一生有過兩次感情，一段跟梅蘭芳，一段跟杜月笙，她與梅蘭芳兩人志趣相投，都是京劇名角，苦戀多年最后卻因妻妾爭寵鬧得不歡而散。

在感情里不肯委屈的孟小冬，日后卻嫁給了大自己20多歲的杜月笙做五姨太。

孟小冬

這是另有隱情還是終究佳人敗給了現實呢？

臺上佳偶天成

孟小冬與梅蘭芳的緣分，可以說是天注定的，她出生在一個上海的梨園世家，家里的長輩多以曲藝謀生，孟小冬9歲開蒙，12歲時第一次登臺表演，14歲時已是小有名氣的“坤生”了。

所謂“坤生”是指在舞臺上性別反串的演員，男扮女裝為“乾旦”，女扮男裝都能被稱為“坤生”。

京劇早年，婦女是不被允許進戲園子看戲的，想要上臺唱戲就更不可能，臺下不能有婦女，可臺上得有啊，于是才想出了讓演員男扮女裝的辦法，“乾旦”由此誕生。

后來雖然女性也漸漸進入了京劇的行業，但在民國早年，依舊存在禁令，不允許男女同臺演出，除非是義演或者是堂會，一直到1930年才廢除禁令。

孟小冬與梅蘭芳的第一次合作，正是在禁令時期的一次祝壽堂會上，兩個人合作的京劇是《四郎探母》，孟小冬演的是丈夫楊四郎，梅蘭芳則演鐵鏡公主。

兩人都是京劇名角，一個男扮女，一個女扮男，再加上當時特殊的時代背景，讓許多人覺得，這是冥冥之中有緣分注定，不然兩個人怎么會如此般配呢？

誰不曾渴望一個懂自己愛自己的知己呢？在幾次的合作和私下交往后，兩個人都把對方看作了是自己的靈魂伴侶。

再加之兩人粉絲的有意撮合，除了杜月笙和極個別人，其他粉絲都是很看好二人結合。

后來兩人走到一起，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不過，相愛是一回事，能相守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若兩人是楊過和小龍女，無牽無掛，也不顧世俗的眼光，只要找一處遠離世俗的地方隱居起來，事情倒也簡單。

以兩個人的背景和社會影響力，想要完成結合，就不是兩個人自己能說了算的。

孟小冬和梅蘭芳

臺下困難重重

認識孟小冬時，梅蘭芳就不是單身，家中已有兩房太太，第一位夫人王明華在16歲時就嫁給了18歲的梅蘭芳。

王明華的背景與孟小冬相似，也是出身梨園，嫁給梅蘭芳時，梅蘭芳正處于人生的最低谷，事業上正在經歷倒倉，生活上母親剛剛去世。

多虧了王明華的悉心照料，梅蘭芳才走出了那段艱難的歲月，可以說，王明華就是那個成功男人背后的偉大女人，沒有她的默默付出，或許梅蘭芳也會暗淡許多。

王明華為梅蘭芳生了一兒一女，之后不知何故，她竟擅作主張做了節育手術，不幸的是，當時醫療衛生條件有限，這兩個孩子都相繼夭折了，王明華自己也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在傳統的觀念中，傳宗接代，延續香火是頭等大事，沒有什么比沒有子嗣更不孝的了，王明華不想讓丈夫為難，主動勸梅蘭芳再娶一房太太，梅蘭芳雖然心中也覺得愧對王明華，但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梅蘭芳

1921年，梅蘭芳又把當時16歲的福芝芳娶回了家。

梅蘭芳家的情況，孟小冬事先是知道的，但她相信只要兩個人有感情，這些事情都不會是問題。

就這樣1927年，兩人在公館中舉行了婚禮。

結了婚的孟小冬，從此就算是梅家的人了，可事實上卻成了“沒家的人”，法律上已經承認了兩人的夫妻關系，可福芝芳不承認，不允許梅蘭芳把孟小冬帶回家來。

本就理虧的梅蘭芳面對妻子的要挾，也只能妥協，另外買了宅子來安頓孟小冬。

嫁給梅蘭芳后，孟小冬已不再適合拋頭露面，戲自然是沒法唱了，那年頭不像今天信息那么發達，消息傳播得沒那么快。

年輕時的孟小冬

不少孟小冬的粉絲并不知道她結婚的事，還在苦等她的上場，其中有一個名叫李志剛的人，他就是那些極個別反對的粉絲之一，他在得知孟小冬嫁人的消息后一時難以接受，竟然拿著槍到梅蘭芳家尋事。

張漢舉好言勸他無果，兩人起了爭執，張漢舉要去報警，李志剛竟開槍把他打死了，他本人也被隨后趕來的警察當場擊斃。

這整件事，不管是梅蘭芳還是孟小冬都冤得慌，不管是哪一方都沒有直接參與其中，但像梅蘭芳這種文藝工作者，名聲是最重要的，名聲臭了，登臺的機會就很難再有，所以有再大的冤屈，也只能自己來擺平。

可是兩條人命的事，哪能說擺平就擺平了？說來也巧，孟小冬有個好姐妹名叫姚玉蘭，當時嫁給了上海的大佬杜月笙做四姨太，她主動出面請求杜月笙幫孟小冬擺平這件事。

杜月笙當時是最不希望孟小冬和梅蘭芳在一起的，那這個忙，杜月笙愿意幫么？

杜月笙

愿意，那可太愿意了，別看杜月笙雷霆手腕，對戲曲是愛得癡了，尤其喜歡的就是孟小冬，并早就對她心生愛慕。

按照他的社會地位和手段，他看中的女人能逃得出手掌心嗎？

但杜月笙不是那幫市井小民能比的，他不會強取豪奪，更不會拿槍去女神家門口鬧事。

他在聽說孟小冬嫁給了梅蘭芳后，雖然心中很是遺憾和不甘，但也只是默默祝福，而現在女神蒙難，自己表現的機會不就來了么？

杜月笙找到梅蘭芳，表示自己愿意也有能力擺平這件事，但費用則需要由梅蘭芳來出，風波最后是平息了，但梅蘭芳也為此賣掉了無量胡同的住宅，也因為這事，梅蘭芳和孟小冬兩人生出了嫌隙。

梅蘭芳心里清楚，這件事實際跟孟小冬無關，她也是受害者，可這事也確實是因孟小冬而起，今天是粉絲上門鬧事，明天又會是什么呢？因為這層顧慮，梅蘭芳漸漸地疏遠了孟小冬。

真正讓兩人關系破裂，是1930年的一件事。

那年梅蘭芳的伯母去世，親朋好友都來吊喪，孟小冬作為梅家的媳婦當然也要來披麻戴孝，可她都還沒走進梅家的大門就被人攔了下來，說是太太福芝芳的意思。

梅蘭芳之前承諾過福芝芳，以后都不會帶孟小冬回來是不假，但今天是特殊情況，人家是來吊孝的，福芝芳的意思也很明確，她就是要明擺著告訴孟小冬，我們梅家壓根就沒你這個人，你連來吊孝也沒資格。

這時福芝芳的態度不重要，梅蘭芳的態度很重要，如果梅蘭芳能支持孟小冬，這個天大的委屈，或許她還能咽下去。

可不知梅蘭芳是不想在伯母的靈堂前鬧出事端來，還是確實對孟小冬淡了感情，他只是勸孟小冬回去。

之前孟小冬還對梅蘭芳，對梅家心存幻想，覺得眼前的處境是暫時的，梅家遲早會接納自己的。

可真相呢？她終究是一個外人，一個見不得光的人，連梅蘭芳都是這樣認為的，之前的海誓山盟，一下都成了笑話。

1931年，孟小冬向梅蘭芳提出了分手，臺上唱的演的都是假的，生活里就別再騙自己了。

情場失意，戲臺上得意，離開了梅蘭芳，孟小冬又拜了余叔巖為師，戲曲上的造詣已經是爐火純青，“冬皇”的名頭也是那時打響的。

心灰意冷的孟小冬已經沒有再戀愛結婚的念頭，一直到她與杜月笙重逢。

老夫少妻，相守到老

孟小冬是在杜月笙的六十大壽上見到他的，那時杜月笙的身體不好，正在養病，可一見孟小冬就來了精神，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熱情地招待了她。

孟小冬和杜月笙

在幾次的接觸后，兩個人可以說是發展成了戀人關系，之所以說得如此模糊，是因為兩位當事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也都沒把話說明白。

1948年，杜月笙計劃一家人都去國外定居，有一天杜月笙就獨自在房里計算著，需要辦多少張護照，最后算完一共27張，其中也包括了孟小冬。

孟小冬也知道杜月笙把自己也算在了內，于是問道：“我跟你去了，我是算丫頭呢，還是算女朋友呢？”

這些年孟小冬跟杜月笙一直都這么不清不楚地過著，因為梅蘭芳讓她傷透了心，她已經不再相信各種的誓言與承諾，即便兩個人結婚成了正式夫妻又如何呢？真到了要散的時候，還是各走各的路。

所以這些年她雖然跟杜月笙一直如夫妻一般地過著，但她也都沒計較過兩個人到底算什么。

可是，當得知杜月笙想帶她去國外時，孟小冬反而有了顧慮，她明白，杜月笙想帶上她，說明已經把她當作是自家人看待了。

可這次跟以往不同，孟小冬是要跟杜月笙去國外，如果哪天兩人關系破裂，孟小冬又該何去何從？是該繼續待在國外，還是獨自回國呢？所以她想借這個機會，把事情說清楚，兩個人這到底算是什么？

杜月笙早有娶孟小冬過門的意思，只是當時自己已經有了好幾房太太，孟小冬嫁給他也只能做小，他怕孟小冬覺得委屈，所以也沒開口提過這事。

現在孟小冬自己主動說了，說明孟小冬在乎一個名頭，哪怕是做小老婆，杜月笙當即決定，自己要跟孟小冬完婚。

杜月笙的這個決定也遭到了家里其他人的反對，跟梅蘭芳那次不同，經過這些年的朝夕相處，杜家的人也早就接納了孟小冬，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杜月笙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呼風喚雨的大佬了。

現在一家人準備遷往國外，說得好聽一點叫移民，說破了其實就是逃命，前后都需要花費不少錢，實在沒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許多的金錢耗費在結婚上。

杜月笙

何況杜月笙已經是一個60多歲的老人，真結婚了又能有幾天日子過呢？

杜月笙自己很堅持，正是因為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才更要跟孟小冬結婚，現在他還活著，家里人對孟小冬的態度還會有所顧慮，等自己哪天撒手人寰了，杜家還能有孟小冬的容身之處么？至少給她一個名頭，日后才好有個說法。

就這樣，杜月笙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跟孟小冬結了婚，讓孟小冬做了杜太太，為了結這個婚，杜月笙耗費了大量的錢財，連移民的事情也耽誤了，最終一家人也沒能離開香港。

這對老夫少妻結婚后，杜月笙很開心，因為一件重要的事，在他還在世時算是定下了，孟小冬更開心，她想要的從來不多，就是一個名分，一份可以見得光的感情。

離開梅蘭芳后，這些都成了奢求，她已經讓自己不再去想這些事了，可沒想到，最后是杜月笙幫她完成了這個心愿。

杜月笙為孟小冬做的不只是這些，兩人結婚時，杜月笙62歲，孟小冬42歲，杜月笙的子女年紀也跟孟小冬相仿。

為了讓孟小冬在這個家中更有歸宿感，杜月笙讓孩子們都管她叫“媽咪”，不僅要孩子們叫，自己也如此稱呼孟小冬。

晚年的杜月笙，身體一直不好，常年臥病在床，都是孟小冬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一直到他去世。

杜月笙是這樣安排他的遺產的，杜月笙一生最終留下了11萬美元的遺產，其中的10萬美元拿來給一眾太太和子女們平分，另外的這一萬美元單獨留給孟小冬，因為他知道，孟小冬為他付出了最多，自己也虧欠她許多。

杜月笙的離世，也帶走了孟小冬最后的一段感情，一直到孟小冬去世，也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在孟小冬期待愛情的年紀，梅蘭芳傷害了她；在她已不敢奢望愛情的時候，杜月笙又給了她溫暖。人生的路很長，只有一直走下去，才能知道自己會遇見誰，又會有怎樣的故事。

參考文獻：

同舟共進：《孟小冬：余音繞梁嘆冬皇》王鶴
藝術中國：《琴瑟合鳴圖——解讀孟小冬的愛情密碼》曹雋平
文史博覽：《杜月笙最后的感情歸宿》萬伯翱 馬思猛
文史月刊：《梅蘭芳的三段情感經歷》孫紅俠 本刊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