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磊
雨水順著青石板縫隙蜿蜒成溪,蘇晚的布鞋踩過百年老宅的門檻,木屐聲驚醒了沉睡的庭院。她伸手拂去門楣上厚厚的蛛網,父親臨終前攥著的那枚銀杏葉形狀的胸針,在雨天里泛著微弱的光芒。
"小姐,您回來了。"年邁的老管家哽咽著遞上一封塵封的信箋,"這是顧少爺離開前托我保管的。"
雨水模糊了字跡,蘇晚卻清晰地記得那個雨天。十八歲的她撐著油紙傘走過青石巷,轉角處與一個抱著畫板的少年相撞。他胸前的銀杏胸針在雨中閃爍,如同墜落的星辰。
"對不起,我賠你的傘。"少年遞來一張素描,畫中撐傘的少女側臉被雨水暈染,卻掩不住眼中的靈氣。
那是他們的初見。后來蘇晚才知道,他是顧家獨子顧明川,因不愿繼承家業而離家學畫。他們相約每逢雨日,在青石巷口相見,他畫她,她讀詩給他聽。
"你的心中只能裝下一個人,一顆心只能容下一份情。"蘇晚翻開日記本,顧明川娟秀的字跡躍然紙上,"世人萬千,唯你情難斷。"
二十歲那年,顧家老爺病危,顧明川被迫回家。離別那日,他將銀杏胸針系在她的頸間:"待我處理完家中事務,定會回來娶你。"
然而命運弄人。戰火蔓延,顧家商船在長江沉沒,顧家滿門遇難的消息傳來。蘇晚不相信,日日去巷口等待,直到秋葉落盡,冬雪覆蓋青石板。
"我曾想過千百種情,卻獨獨為你情深不渝。"日記的最后一頁被雨水浸濕,字跡模糊卻深刻,"若此生無緣再見,愿來世在銀杏樹下重逢。"
蘇晚顫抖著撫摸胸針,一片金黃的銀杏葉從縫隙中飄落。她忽然明白,父親臨終前緊握胸針的含義。翻開日記背面,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顧明川站在銀杏樹下,身旁是蘇晚父親的身影。
"原來如此..."蘇晚淚如雨下。父親與顧家是世交,當年顧家遭遇變故,父親為保護她,隱瞞了真相。顧明川并未死去,而是在那場災難中失去了記憶,被送往遠方療養。
她奔向院中的百年銀杏樹,樹干上刻著兩行小字:"一生只夠愛一個人,一世只許守一份情。"
蘇晚摘下胸針,放在樹洞中。她知道,有些情,說不清,卻刻骨銘心;有些人,緣盡了,卻永駐心間。青石巷的雨,依然下著,沖刷著歲月,也洗凈了塵埃。
銀杏葉年年落下,她每年都來樹下等待,不為重逢,只為心中的那份情,能在時光中得到永恒的安放。
世上情有千百般,獨為一情深眷戀。縱使緣起緣滅,此情不渝,如同那棵銀杏,年復一年,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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