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當指導員把四個兜的干部服遞到我手里時,我的手都在微微發抖。那一刻,我恍惚覺得自己長高了,胸膛挺得更直了。
連部文書小王在旁邊打趣:"老李,這下可算熬出頭了。"我咧嘴笑了,笑得有些傻,卻忍不住。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被子蓋在身上,卻感覺像躺在棉花上。四個兜的干部服在眼前晃啊晃的,我伸手去抓,卻只抓到一片黑暗。
我想起入伍那天,也是這樣的晴天,母親送我到村口,拉著我的手說:"兒啊,在部隊好好干,別給咱家丟臉。"她的手糙得像樹皮,卻讓我鼻子一酸。
第二天一早,我就迫不及待地寫了封信。信里把我提干的喜訊告訴爹娘,我想讓她們知道,她們曾經的期望,如今終于實現了。
我家是在皖北的一個小村莊,小時候窮得叮當響。記得八歲那年鬧饑荒,家里揭不開鍋,母親用高粱面摻著榆樹皮粉給我做餅。那苦澀的滋味,可謂是刻骨銘心。
可即便那樣,我父母還是咬牙供我讀書。我爸常說:"窮不能丟書,富不能丟豬。"。我讀高中時,每天走十里山路,書包里裝著母親準備的干糧——有時候是玉米面窩頭,有時候是地瓜。
同學們笑我"土包子",可我知道,那里面裝著家里對我的期望。
高中畢業后,那時沒有高考,我選擇了報名參軍。臨到部隊前,母親把家里老母雞生的蛋全煮成五香蛋讓我帶上,父親把家里全部的積蓄都塞給我。
在去部隊的火車上,我從車窗望出去,看見母親站在村口,身影越來越小,最后成了一個黑點。我攥緊了口袋里的錢,心里發誓: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
到了部隊,我分到福建泉州的一個步兵連當兵。新兵下連后,由于我文化水平高,軍事訓練成績好,平時表現也很突出,被調到連部當軍械員兼文書。
在連部,我成了連長、指導員的得力助手,尤其是連隊的訓練計劃以及上報的材料,多次受到上級的表揚。
第二年,我入了黨。記得那天,我在黨旗下宣誓,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拳頭。連長拍著我的背說:"好樣的,繼續保持。"
第四年,也就是1977年,我提干了。命令下來的那天,連長特意讓我代表全連去領獎。站在領獎臺上,我看見下面戰友們羨慕的眼神,忽然想起小時候,我趴在教室窗戶上,看著從眼前走過的解放軍叔叔,心里全是羨慕向往,如今,我不僅穿上了軍裝,而且還完成了從普通戰士到軍官的跨越。
提干后第一次探親,我興沖沖地趕回家。
剛進門,鄰居張大嬸就來了,手里還提著自家蒸的饅頭。
她笑瞇瞇地說:"成明啊,你媽可算熬出頭了。"我正納悶,她又說:"我有個遠房表妹家的女兒,跟你同齡,現在在村里小學當代課老師,模樣俊,性子也好。"
那意思一聽就是想為我們牽線。母親一聽就爽快地答應了,還熱情地留張大嬸吃飯。
我心里卻有些忐忑,不知是該同意還是拒絕。沒想到當天下午,戰友崔大勇就來找我,硬拉著我去他家喝酒。沒想到在等車時,我竟意外遇到了高中同學劉雅蘭。
劉雅蘭還是那么清秀,只是比記憶中成熟了許多。她看見我時,眼睛里閃過一絲驚喜。我們聊起了分別后的生活,她說她現在在村小學教書,工作很忙但很充實。我鼓起勇氣問她有沒有對象,她紅著臉搖了搖頭。
那一刻,我感覺心臟都要跳出胸膛了。崔大勇在旁邊壞笑:"我看你倆就挺配的。"
后來在崔大勇熱情相邀,劉雅蘭和我們一起去吃了飯,吃完飯,崔大勇主動退出“電燈泡”角色,我與劉雅蘭一起看了場電影,散場后在外面溜達到深夜。
劉雅蘭說,她一直知道我喜歡她,只是等著我主動。我笨嘴拙舌地解釋,她捂著嘴笑,笑聲像鈴鐺一樣清脆。后來我才知道,她早就喜歡我,甚至知道我提干的消息比張大嬸還早。
結婚那天,劉雅蘭拉了個女孩來當伴娘。后來才知道,她竟然是張大嬸的侄女嗎?也就是張大嬸要給我介紹的對象。
張大嬸后來常說:"你這小子,福氣大著呢。"
確實,我不僅娶到了心愛的人,后來還在部隊當上營長,從營長崗位上轉業到縣工商局,后來當上了局長,劉雅蘭隨軍安置到縣教育局,后來也當上教育局長,夫妻倆都當上局長,這在縣里還成了眾人口中人人稱贊的對象。
兒子沒有進體制,大學畢業后就自主創業,在上海創辦了自己的公司。
回首曾經,心中感慨良多。從農家子弟到營長、局長,我明白事業就像爬山,每一步都算數,唯有堅持與熱愛,才能登上高峰。
而婚姻呢,和劉雅蘭幾十年相伴,我才懂得,愛是理解與包容,是彼此成就。生活是一場漫長的修行,事業與家庭如同鳥之雙翼,唯有二者平衡,才能飛得更高、更遠,不負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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