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是個妞兒”，幾乎是Alex在全平臺的網名。除了使用偏男性化的英文名，Alex一度剃短兩鬢的頭發，標志性的深色口紅讓她不時展露的笑容更具感染力。
Alex出生于1986年，本名叫常夢然，她毫不避諱展示真實的自己，在鏡頭前大方地討論性別和情感問題，呼吁女性減少體毛和月經羞恥，她的經歷和觀點總讓人感覺她是不同尋常的“妞”。就是這樣一位女孩，出乎很多觀眾的意料，在創業初期選擇成為一位媽媽。只有她知道，她有多想成為一位媽媽。
生了孩子后，Alex社交平臺的內容從事業、旅游、個人美照，變成孩子和親子合照。她恨不得每天把與孩子相關的大小事全部記錄并分享，“我克制了很多，我不太好意思百分之百展露出來我有多么enjoy當媽媽這件事情”。
漸漸地，她的微博賬號被識別為“母嬰博主”。她策劃制作了“生育親測”“成為母親”等系列視頻，無保留地公開自己備孕及分娩的經過，還與有墮胎經歷的女性對話并做成視頻，后者仍是她在b站上播放量最高的一期節目。她希望通過這些內容告訴大眾：女性成為母親需要付出努力。她們能做得很好，照顧好孩子的同時保持獨立性。如果她們不想生孩子，不需要任何原因；失去孩子，也不是她們的錯。
近年來，網絡上關于生育創傷、婚育自由、獨立女性不該被孩子束縛等話題的討論不斷，越來越多人意識到生育給女性帶來的各種問題和傷害需要被重視。與此同時，大環境里似乎籠罩著看不見的生育焦慮。我很好奇的是，作為一位追求平等的女權主義者，Alex是什么樣的家長？以及，她為什么這么想成為媽媽？

（圖/受訪者供圖）

男孩子也可以穿裙子

女兒西蒙出生后，Alex不時回想大兒子菜卷小時候的事。
三歲以前，菜卷常常穿裙子，以至于幼兒園和課外班的老師都問他們：“穿裙子是什么意思？”老師詢問的語氣很克制和謹慎，表示只想理解一下家庭的想法，還會補充問道：“如果其他小朋友好奇，應該如何回應？”
Alex的回復很簡單：“男孩也可以穿裙子。”
兩歲那年的萬圣節，學校活動要求扮演角色，菜卷在大黃蜂、蝙蝠俠和神奇女俠中，選了神奇女俠的服飾。到貨那天，他穿著裙子在家里跑來跑去。
當時有個女孩說他不能穿裙子，因為“你沒有長頭發”。菜卷回家復述了這些話。Alex猜測，對方可能想說“因為你不是女生”。
Alex告訴菜卷：“你自己想要穿是最重要的，別人怎么說沒關系，你可以穿裙子。”
菜卷出生約一個月前，Alex和阿姐夫錄制過一則視頻，朗讀他們寫給菜卷的公開信，其中他們這么寫道：
“我們的責任，就是去盡最大的努力，提供給你追求自由最基本的條件，讓你能夠獲得醫療保障，獲得不受限制的知識，不被侵犯和虐待，以及不受偏見，讓你能夠做自己，并且讓那些試圖阻礙你做自己的人，靠邊站。
我們的童年都不是很快樂，各種不快樂都是來自各種限制，所以要為菜卷排除各種限制，讓你能夠無憂無慮地做自己，做個快樂的小朋友。”
他們這樣相信，也這樣踐行著。但后來幾年的萬圣節活動，菜卷不再是神奇女俠，他變成了“擎天柱”。

神奇女俠·卷。（圖/受訪者供圖）
Alex曾經很好奇，男孩的性別認知是天生的，還是被后天培養的。
他們從不給菜卷買玩具槍，盡量提供中性的玩具，比如積木、娃娃、毛絨玩具。但菜卷好像天生就喜歡車、機器人等帶輪子的玩具。他也會自己編導一場變形金剛的打斗，嘴里咕噥著“啪啪啪”，特別投入，變形金剛還很怕痛的樣子——很典型的“男孩想象”。
不過，Alex觀察到不同的現象。她的一位朋友有兩個氣質完全不同的女兒：小女兒特別喜歡打扮，一天換幾套衣服、梳不同的發型、穿“blingbling”的鞋；但她的大女兒對這些完全無感，喜歡踢球，尤其不喜歡穿紗裙子，還要求剪短頭發。她感覺性別認知的發展具有概率性，不同體會有差異。
今年五歲的菜卷進入新幼兒園后，Alex感覺他的社會化來得非常迅速——馬上變得更“男孩”了。具體表現在，如果問他要不要穿裙子，他大都會拒絕。換新學校后，菜卷再也沒穿過裙子。
Alex才意識到，雖然她一直想培養孩子非二元的性別觀念，但這個理想很容易被打破。一個新的幼兒園，幾個小朋友玩奧特曼、寶可夢，就足以讓他意識到“我是男孩”。“女孩怎么樣”“男孩怎么樣”，這些刻板印象在孩子們的腦海中快速形成。
比娃娃、女性超級英雄繪本，Alex都給菜卷看過，她自認為在去除性別刻板印象這件事上盡力了，但影響似乎不大。最后發現，對他影響更深的，是生活中細節上的平等：讓他學會照顧自己，自己收拾玩具，自己把打翻的飯清理干凈——她會陪著，但不會代勞。菜卷哭的時候，他們也從不阻止，不會說“你是個男孩就不能哭”。
一次，菜卷和別的小女孩在蹦床上玩，朋友說“人家是女孩，你要小心”，Alex不會這么講。她只會告訴菜卷，要有邊界感，如果別人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對其他人做過分的動作，但這樣的告誡不是出于性別考慮。
菜卷的頭發比較長，以前又穿裙子，在外面常被誤認為是女孩，但Alex從不糾正別人。現在的菜卷有反駁能力，當他聽到別人叫他“姐姐”或“妹妹”時，他卻不說話。Alex很好奇菜卷的真實想法，但怕菜卷以為媽媽在提醒他要糾正別人。

被菜卷“嫌棄”的顯眼包父母。（圖/受訪者供圖）

瑣碎的日常

Alex總以活力生動的形象示人。
去年下半年，Alex生下小女兒西蒙。哺乳期的媽媽，時間被切碎，很難擁有完整屬于自己的時間。她典型的一天是這樣的：每隔三四個小時給西蒙喂奶，西蒙小睡時，她打開番茄鐘，以25分鐘為單位，盡量高效工作。她會在上午或下午抽時間鍛煉，有時做瑜伽，有時去攀巖，孩子由丈夫阿姐夫照看。等菜卷放學回家，一家四口再一起吃晚飯、洗澡、看書，然后她和丈夫把孩子們哄睡。直到晚上9點至深夜12點，才進入她較長的私人時間，她會處理工作或閱讀。
一個周三夜里九點半，我們按約好的時間通話。“你說巧不巧？”興奮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9點的時候娃醒了，我一直哄，她又準時在九點半前睡著了。”
她正為時間安排妥當感到慶幸，不過兩分鐘，睡房傳來呼叫聲。她以為出現幻聽，向我解釋，家里沒裝監控，通常孩子們睡著后，她會敞開房門觀察他們的動靜。頓了幾秒，她確認西蒙在“叫”她，便匆忙掛了電話，趕忙背著西蒙“遛彎”，我們的通話才得以繼續。
在很多人看來，Alex的丈夫阿姐夫是很理想的伴侶，“需要運氣值很高”才能遇見。婚禮的誓言由對方代寫，阿姐夫替Alex寫的是：“我發誓我永遠追求自由。”婚后，兩人一度保持異地狀態，從未吵過架，彼此很信任。直到菜卷出生，她經常在無法共享育兒樂趣時感到郁悶，也在崩潰時感覺無法得到支持，甚至曾有離婚的念頭，“我又不是養不活菜卷”。
夫妻二人進行了深度談話。再后來，阿姐夫回到北京，他們結束了多年異地婚姻的狀態。
有一天，家里收到34卷衛生紙，因為夫妻倆看到家里沒紙后都下了單。類似的小事還有很多：家里的臟杯子，Alex想去洗的時候發現阿姐夫已經洗了，被忘在洗衣機里的衣服也已晾好。為此，Alex了條微博，驚嘆阿姐夫甚至和男性朋友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學做飯。
正是因為阿姐夫回到北京，他們才決定要二胎。

Alex家中的照片墻。（圖/受訪者供圖）
Alex有時會擔心菜卷覺得自己偏心妹妹。或許年紀還小，菜卷還未直接表達出不滿，但Alex偶爾還是能察覺出他情緒的異樣。例如某天晚上，要哄兩個孩子睡覺，她背著妹妹，沒法躺在菜卷身邊，他抱怨媽媽總是在照顧妹妹。她只能跟菜卷說，讓他叫爸爸不要在晚上出去，這樣爸爸就能負責照顧妹妹，她就能躺到他的身邊。
從得知媽媽懷孕開始，菜卷似乎就對即將到來的小寶寶很感興趣。過去幾個月，菜卷總忍不住“霍霍”妹妹，用力抱住妹妹或擠妹妹的臉。Alex覺得，那或許是菜卷索求關注的方式，但有時還是會煩，忍不住吼他，并威脅他再這樣就“不能看動畫片”。
有了妹妹后，Alex坦承對菜卷的耐心變少。人的精力終究有限，她想，她也只能接受這個現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你作為老大，一個人享受了那么久的包容和全部的愛，這個時候理應稍微退讓一些。”
不過，諸如“哥哥要讓妹妹”“要做榜樣”的話，Alex盡量不說。比起強調身份，她更愿意講清楚體型上的差異，告訴菜卷：“你這么大，你很重，力氣也大（妹妹承受不了）。”
她也會引導菜卷享受做哥哥的好處。吃冰激凌或蛋糕時她會提醒菜卷，妹妹還太小不能吃，不像他已經長大了。這讓他意識到作為哥哥也爽，不用羨慕妹妹，更不用嫉妒。

目前二胎的家庭生活還算和睦。（圖/受訪者供圖）

變成跟我媽一樣討厭的家長

Alex很喜歡運動。小麥色的皮膚，明顯的肌肉線條，經常穿著leggings——幾乎是我第一時間想到的Alex的樣子。
她告訴我，一次在太平洋浮潛，她看著五彩的珊瑚和熱帶魚，想跟阿姐夫一起浮潛，可惜對方水性太差。她突然想，如果將來有個孩子，就跟他一起游泳、看這些小魚，他們一定會很開心。
她的愿望正在一點點實現。前幾天她開始跑步，她“騙”菜卷到朝陽公園，她跑步，他騎車。沿路有鴨子、天鵝、羊駝，還可以買烤腸和冰激凌。他們邊跑邊聊天，最后跑了整整七公里，沒有回頭。菜卷說下次不想跟她去了，因為她跑太久。講這段回憶時，她的聲調一直上揚，笑意沒停下來過。
菜卷越來越像一個有趣的小人兒。跟他一起出去玩，可以聊天、講故事，不會有無聊的時候。
有時菜卷鬧脾氣，嘴上哼唧著不肯好好吃飯，阿姐夫直接把他“搬”進房間“調整情緒”，他就不再哼唧。最近他似乎更“聰明”了——察覺到爸爸在生氣，他嘴巴一撇，發出“咕咕”的聲音。他們覺得他的哭聲特別可愛，給他起了個小名叫“咕咕”。Alex甚至期待他哭一下，好讓他釋放完情緒，再恢復平靜。
不過讓她最頭疼的不是哭，而是吃飯。菜卷經常只挑碳水食物吃，不吃蔬菜，甚至不用餐具，直接上手抓飯，臟污還擦在衣服上。有一次她因為這件事發了脾氣，阿姐夫用眼神提醒了她，她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兇了。后來她還問了DeepSeek的建議。
這讓她想起小時候的事情：爸爸教她用筷子夾花生米，夾到就可以吃。她買了菜卷喜歡吃的薯片和爆米花，菜卷果然學得特別快，還很開心，一邊吃一邊得意，她也配合著猛夸
目前雖然菜卷還是喜歡用手抓飯，但情況已經好多了。“小孩比想象中好弄。”她說，其實育兒也挺有趣，跟他們斗智斗勇。

（圖/受訪者供圖）
育兒不可能全是美好的事。
孩子天性愛玩，對于沒有即時獎勵的事情很難乖巧配合，例如刷牙和洗澡。Alex認為小孩不能長蛀牙，菜卷一長出乳牙，她就要求兒子每天刷牙，她會站在一旁“監督”他的刷牙情況。而對阿姐夫來說，孩子只要刷了牙就可以。這也體現出夫妻二人育兒理念的不同。
尤其在洗澡方面。阿姐夫會讓菜卷獨自洗兩天，他再監督一天，而Alex每次都會在旁邊看著菜卷洗澡，提醒洗的步驟，“也挺煩的，就像擠牙膏一樣，催他洗頭沖水”。不然菜卷可能會頂著泡沫出浴，“我完全繼承了我媽（的風格），當時（我媽）喊我起床刷牙出門，我也覺得我媽煩死了”。她覺得有點無奈——怎么變成了自己很討厭的樣子？但她能理解媽媽當初的行為。
Alex的媽媽跟孩子相處時，又出現了當年的狀態。孩子在玩時，她很容易著急：“你可別這樣，一會兒可摔了，摔了別哭。”孩子真摔倒時，她又說：“你看看你。”
“你看看你”——Alex能理解，她媽媽心疼孩子才說出那樣的話，只是沒意識到話里帶著責備，會給孩子造成不適。她回想起過去遇到很糟糕的事情時，尤其遭遇異性關系難題時，她的耳邊就會出現媽媽的聲音，這四個字化成媽媽對自己的指責。明明受傷的是她，但在那種時候，她永遠不敢告訴媽媽發生了什么事，“因為我知道她會說——‘你看看你’”。
有時，Alex忍不住沖媽媽發火，提醒她不能跟孩子說那些話。事后，她又反省自己的態度不好。直到現在，Alex還是無法跟媽媽表露自己的脆弱。她覺得她們的母女關系還沒被妥帖地梳理，她還沒有勇氣去面對。她不知道怎么開口，就先在心里過一遍——她理解媽媽是因為焦慮無處安放，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有人認為，當女兒成為母親后，就能理解自己的母親，并與其和解。在Alex看來，和解的方式之一是，接納媽媽，也不需要讓媽媽再去改變什么，“我覺得她會說那樣的話，是因為這樣能讓她舒服點”。
當我提到，重復那樣的態度和話語會打擊孩子，Alex說：“其實也都是一些小事兒。外婆跟孩子相處的時間較少，如果是育兒主力，可能就需要談話。”

（圖/受訪者供圖）
Alex很關心原生家庭議題，還曾分別邀請自己的父母上節目對話。她直言，做那些視頻是為了自己。從理性上，她對自己有信心，不會讓不好的事情發生在孩子身上，但有時她覺得，潛意識或根深蒂固的影響是難以避免的。只能靠自己慢慢覺察，或者下次發生育兒沖突時，思考解決辦法，想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孩子是一面鏡子，讓你看到自己身上還有可以overcome（克服）的東西。”她說。

害怕幸運者偏差

Alex當然不是超人，她也會被搞得一團亂。有了西蒙，她才發現自己其實不會帶新生兒。
生菜卷之前，她覺得挑育兒嫂是一件特別重大的事情。她去家政機構看過，一排育兒嫂站在她面前，像面試一樣挨個自我介紹、發簡歷，比出身、比經驗。
回想起來，Alex還是覺得那個場景讓人感到難受，但對于當時初為人母比較緊張的她來說，這是一個無可厚非的做法。
但生女兒這回，她沒請阿姨，她想親自參與每一個細節。
以前看育兒嫂給菜卷做嬰兒輔食，她覺得很復雜，這樣的工作必須外包出去。現在她能自行解決西蒙的吃食——先給西蒙玩具，然后將嬰兒面條放在鍋里煮五分鐘，再燜一分鐘，做出來后西蒙吃得好好的，她就發現不過如此。
她還可以在孩子拼命扭動掙扎時，麻利地換好尿布、穿上衣服……從這些基本的勞動中，她獲得一種新的成就感，她知道自己能做很多事情：“生孩子這么難的事情我都做到了，我太棒了，我還有什么做不到的？”
在她的敘述中，育兒似乎是件很幸福的事，所有的苦難都能被愛消解。
她習慣提前鍛煉身體、做好準備，懷孕分娩對她來說是過程，不是難關。她說生育損傷是有的，但沒傳說中那么嚇人，可以鍛煉修復。
她抱著西蒙外出時，遇到一些只有710歲的小女孩，她們很喜歡小寶寶，想要照顧西蒙，就像有的男孩喜歡車一樣。她感覺自己天生就想當媽媽，沒有任何觸發契機或事件。
她甚至記得，2003年北京出臺雙獨家庭可生二孩的相關條例時，她還在讀高中。她在腦海中想了一秒，如果以后跟當時的男朋友生孩子，可以生兩個。

（圖/受訪者供圖）
相對寬裕的家庭條件，加上自身的努力，讓她看起來做什么都很“輕松”：土生土長的北京獨生女；畢業于復旦大學；工作地點都是業內有名的地方；創業成功，全網擁有數百萬名粉絲；嫁給了愛情，就連分娩也是在私立醫院完成，免去了公立醫院排長隊的煩心事；也沒遇到過乳腺發炎……
每每想到這里，她會感到害怕。怕自己是站著說話腰疼，也怕傷害到有過其他經歷的媽媽。這些媽媽看到她分享的內容，發現她沒經歷過同樣的痛苦，她們會不會害怕無法獲得共情，覺得難受？
做相關內容分享，原意是趁著自己有一定的影響力，緩解女性的部分焦慮。對于已經面臨過很多艱難情況的媽媽，她不想抹殺掉她們實際的痛苦，讓那些痛苦被人忽視或遺忘。

（圖/受訪者供圖）
媽媽到底如何保持自我？很多人都問過她這個問題。是靠天賦、底氣、條件，還是運氣？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她特意問了朋友，朋友說她就是有一種自信——相信自己能把媽媽這個角色做好。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有余力繼續做“自己”。在她看來，若是發自內心地選擇了當媽媽，那這就是自我的一部分，不是什么“犧牲”。
還有關鍵的一點是，她不是一個人，孩子爸爸“全程在場”，不是幫忙，而是“在帶”，這件事很重要，也切實發生在他們家里。
阿姐夫能夠在她工作時一個人搞定兩個孩子。現在她偶爾出門工作，甚至會忘了家里的孩子，回過神來才感到一絲愧疚。她說，這種忘記不是不在乎，而是說明她終于從“全天候母親”這個角色里，短暫抽身了一下。
他們也會吵架。生孩子之前夫妻倆幾乎沒吵過，現在大大小小的爭執全由育兒引發。在她看來，小孩沒那么難搞，反而兩個成年人之間的配合才是最費勁的部分。
到最后，兩人達成協議，按各自的方法帶娃——哄睡、喂飯、穿衣，習慣不同也沒關系。她不再要求對方照搬自己的方式：“我也不能接受他管我，那我就不該管他。”
她已經很難想起沒孩子時的周末如何度過，可能穿著裹身裙，踩著高跟鞋，約人蹦，現在想想都覺得遙遠。但她很享受如今的生活，哪怕孩子占據了她大部分時間，也沒能帶走她的自我。
等兩個孩子都上學，她又能迎來更多屬于自己的白天。
編輯 Felicia運營 鹽浴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