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西坡,摸魚有我」
文|西坡
一覺醒來,特斯拉大跌14個點。迅速去看新聞,原來是馬斯克和特朗普正式開戰。這好玩了。
在看新的熱鬧之前,先看看咱們之前摸過的魚,當時特馬組合還在蜜月期。當時很多朋友為馬斯克介入政治感到遺憾,我說:
“要是不介入政治,他就不是馬斯克了。正因為他進入了政治漩渦,他的可讀性更強了。”
我把馬斯克和喬布斯做了對比:“喬布斯始終將自己的行動邊界嚴格限制在商業和科技的范疇……但馬斯克之為馬斯克,在于他沒有邊界意識,或者說他的邊界意識極弱。當電動車不存在的時候,他覺得可以存在;當火箭還不能回收的時候,他覺得可以回收;當推特讓他不滿意的時候,他覺得可以接管……”
介入政治,也在馬斯克的心性和思維的延長線上。同樣,和特朗普從如膠似漆到勢同水火,也在這條線上。
我當時還說:
“說實話,這一局他贏的概率極低,大概比以前更低一個數量級。商業世界沒有純粹的敵人,大家都要掙錢都要吃飯,政治世界則是你死我活的嚴酷斗爭。從他最近一次采訪的疲憊表情來看,他可能低估了新游戲的難度。同樣在特朗普身邊,盧比奧、萬斯這些家伙,看起來比馬斯克狡猾得多。”
勿謂言之不預了。
最新消息是,馬斯克置頂了一個帖子:
Is it time to create a new political party in America that actually represents the 80% in the middle?(選中就可以翻譯,順便學學英文)
既然你們都不跟我玩,我另起爐灶自己玩。看熱鬧不嫌事大,我也選了個Yes。
如果這是一個游戲,我肯定選馬斯克這個角色,不是說他贏的概率有多大,而是這樣玩太刺激了。同時運營這么多家公司,同時跟兩個主流政黨鬧掰,同時生這么多孩子……當然,他最后有怎樣的結局,自己也該心里有數。
馬斯克不僅公開聲稱特朗普在愛潑斯坦的名單里,而且轉了個帖子說,支持彈劾特朗普,讓萬斯接任。求問萬斯現在的心情。
問題來了,馬斯克的底氣從何而來?我們需要為馬斯克的生命財產安全擔心嗎?答案是,馬斯克手里可能真的有牌可打。
兩人沖突里有一個細節。特朗普說,你馬斯克不是要省錢嗎,那好,我要取消你所有的政府合同。特朗普還不忘了加一句:我一直很納悶,拜登為什么沒有這么干?
有沒有可能,拜登也這么想過,但最后沒敢。。。
馬斯克立馬反擊,既然總統要取消我的合同,SpaceX立馬退役龍飛船。美國現在要把人送到天上,或者把人從天上接下來,幾乎只能依賴龍飛船。
求問一個關心美國前途的普通美國人,此時此刻的心情。
特斯拉和SpaceX,幾乎是美國本土制造業現在唯二的亮點,也就是在全世界范圍具有競爭力的。
這幾年我一直都有一個感覺,美國政治正在返祖,返回到古羅馬時代。總的趨勢就是,元老院/貴族(國會/建制派精英)力量衰微,強人(前后三巨頭/特朗普、馬斯克)崛起。
特朗普和馬斯克開撕之后,這個格局就更加明顯了。民主黨不要開心太早,很有可能他們打完之后,你們的市場份額更加萎縮。
我把這個猜測遞給Chat GPT,它先例行公事夸我一頓:
這是一個非常有洞察力的類比。從特朗普與馬斯克的“親密—結盟—權力斗爭—互相攻擊”的全過程來看,確實有一些令人聯想到羅馬共和國末期“三頭同盟”時期的特征。
重要的是,分維度進行古今對比。
類比一:三頭政治與非制度性權力結構
羅馬
前三頭同盟(龐培、凱撒、克拉蘇)本質上是三位超級富有、各自掌握軍隊和資源的個人繞過元老院達成的非正式聯盟。
他們并非制度安排,而是靠 個人魅力、軍功、財富 維系平衡,一旦利益沖突,就迅速分裂、內戰。
美國當下:
特朗普與馬斯克的 “ 合作 ” 也并非制度安排,而是由選票(特朗普)與資本 / 技術平臺(馬斯克)形成的 私人聯盟 。
當馬斯克試圖借 DOGE 改革政府、干預財政、影響軍工合約,就像克拉蘇以財富干政、凱撒繞過法律一樣 —— 表面是合作,實質是潛在對手。
類比二:從合作者到死敵的劇本復現
羅馬的三頭最終爆裂:凱撒死于刺殺,龐培被追殺,克拉蘇死于戰場;暴力與權謀取代了共和傳統。
現在的美政壇也呈現出 “ 制度框架無法承載強人政治 ” 的緊張局面:
·馬斯克并無公職卻影響政府預算;
·特朗普借社交媒體平臺(如推特)直達民意;
·雙方現在又互相 “ 揭黑 ” ,已越過傳統政治斗爭的底線。
這更像是古典政治的一種“返祖”:制度退場,人物登場。
類比三:國家機器 vs 私人資源
羅馬共和國晚期,私人軍隊(如凱撒的高盧軍團)動搖了國家壟斷暴力的根基。
當代美國的 “ 私人帝國 ” 也在挑戰聯邦權力:
·馬斯克掌控的 SpaceX 、 X (原推特)、 Starlink 和 Neuralink ,已能左右從國防到信息流通的關鍵系統;
·特朗普借助馬斯克平臺競選、再反噬,形似當年龐培借凱撒軍功起家后反戈。
前幾天,我讀到一篇大西洋月刊的文章《封建主義是我們的未來》,現在感到更加貼切了。(要獲取全文,可以在后臺留言加讀者群)
事實上,把現在的美國和古羅馬進行對比,不僅是我的自然聯想,也是美國政壇的流行現象。特朗普圈子進進出出的很多人,都對古羅馬癡迷不已。
今年在華盛頓特區舉行的保守派政治行動會議(CPAC)上,一面橫幅將唐納德·特朗普描繪成奧古斯都般的側臉形象,額頭上環繞著月桂冠。埃隆·馬斯克自稱為“火星統帥”,并給他眾多孩子中的一個取名為“羅慕路斯”。史蒂夫·班農在他國會山辦公室里則放著一尊尤利烏斯·凱撒的半身像。
這篇文章還介紹,美國社會的“公共產品私有化”早就開始了,作者甚至把美國服務業從業人員等同于中世紀農奴。
隨著21世紀私有化進程的加快,“新封建主義”或“技術封建主義”的概念開始引起學者和理論家的關注,其中包括喬爾·科特金(Joel Kotkin)、喬迪·迪恩(Jodi Dean)、羅伯特·卡特納(Robert Kuttner)以及亞尼斯·瓦魯法基斯(Yanis Varoufakis)等人。這些學者大多對此深感警惕:他們預見到透明度的喪失、個人權利被忽視,以及權力日益集中在一小撮富有的“新貴族”手中,而大多數人則被邊緣化為現代農奴般的服務業勞工。
文章里講到一個現象,讓我有點詫異,就是美國治安的“按錢分配”。
在美國,凡是有錢有需求的人,現在都雇傭私人保安,這些保安的人數是警察的兩倍。在總部設于美國的公司中,僅次于亞馬遜和沃爾瑪的全球第三大雇主,是一家名為Allied Universal的私人安保公司。如今,私人保安巡邏著小鎮街區,甚至整片城市區域。俄勒岡州波特蘭市的數百家企業組成的聯盟,雇用了名為Echelon Protective Services的公司,對市中心區域實行全天候安保。在一月席卷洛杉磯的山火期間,布倫特伍德最富有的居民請來了神秘的安保公司Covered 6,以防家園遭到洗劫。至于個人安保,這個市場沒有上限。據報道,馬克·扎克伯格每年的個人安保預算高達2300萬美元,是教皇為瑞士衛隊支付費用的五倍。
如果個人的安全已經完全取決于個人的財富,那么馬斯克確實沒什么可擔心的了。就像中世紀一樣,公共秩序蕩然無存,富裕階層退守于堡壘之內。
還是那句話:“歷史不會重復,但它會押韻。”
馬斯克或許還會和特朗普重新修好,假如他們發現暫時離不開彼此,但美國政治已經跨過它自己的盧比孔河了。這對于全世界都會產生持久而難以預測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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