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家里吃紅燒肉。
我老公阿強自己去早市買的豬五花,一斤多點,肉肥瘦相間。他回來的時候還特地念叨:“我看老板娘今兒割肉割得挺厚實的,這塊拿來紅燒最合適。”
他從廚房忙活到飯桌上,油一爆香,蔥姜蒜一炒,再把肉一焯水,醬油一潑,冰糖一扔,那味兒香得我媽都從沙發上扭過頭來:“喲,今天燒肉啊?”
阿強笑著說:“是啊,媽您不是上回說想吃點肉嘛,我就去早點買了點。”
桌子上擺了五個菜:紅燒肉、清炒黃瓜、蒜蓉空心菜、蒸雞蛋羹,還有一盤我姐中午吃剩的麻婆豆腐——是熱了下再端上的。人齊了,媽在餐桌一坐,筷子一敲:“開動吧。”
大家都動了筷子,我姐夾了一大塊紅燒肉在碗里,咬一口說:“哎,這肉倒是不錯,比我家那外賣做的香。”我心里還挺驕傲,想著阿強這廚藝也不是蓋的。
可沒過五分鐘,問題就來了。我爸先站起來,說他吃飽了,要去看新聞。我姐也沒吃幾口,說中午飯吃多了,不太餓,轉頭拉著我媽進了陽臺聊微信朋友圈。我看看鍋里,那紅燒肉還剩挺多。
阿強也沒說什么,就默默地把飯碗里最后一口飯扒拉了扒拉,又去廚房打了點湯。他平常就是這樣,什么話都不說,臉上總是笑著,特別沉得住氣。
等大家散了,我去廚房收拾碗筷,阿強跟著進來洗鍋。我打開冰箱,正準備把剩下的紅燒肉裝個保鮮盒放進去,阿強卻攔住了,說:“先不急放冰箱,我晚上再熱熱吃點。”
我一愣:“你不是吃飽了嗎?”
他笑了笑:“吃是吃飽了,可我一塊肉都沒吃著,全被你姐夾走了。”
我一聽,心里一震,趕緊翻翻那鍋,果真,全是湯了,沒幾塊肉了。
我回頭看他,他蹲在水槽前洗鍋,背影挺沉的。
我當時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拿著鍋蓋走出去,走到陽臺:“媽,你們吃飽了?”
我媽頭也沒抬:“吃飽了,怎么了?”
“你知道紅燒肉是誰買的嗎?”
“阿強買的唄。”
“那你知道他剛才一塊都沒吃著嗎?”
我媽一愣:“哎呀,不就是紅燒肉嘛,不夠咱明兒再買。”
“明兒再買?明兒還他買不買啊?我姐一個人夾了五六塊,他夾筷子都不敢動,你們還吃得香,我老公就吃點中午剩菜,合適嗎?”
我媽臉一沉:“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這不都一家人嘛,還分你我他啊?”
我氣得直笑:“可他就不是‘咱家’的對吧?他上門的,住你們的房,吃你們的飯,就得讓著你們是吧?他買菜,他做飯,最后只能吃剩下的,你覺得合理?”
陽臺里安靜了幾秒,我姐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那男人有點飯吃就不錯了,現在多少女的都想嫁出去呢,他上個門,還想吃肉吃第一口?”
我氣得手直抖,鍋蓋“咣當”一聲扣桌上:“我老公是我請回來的,不是你們的免費廚子!他做的是人情,不是義務。”
我媽終于站起來了:“你怎么越說越難聽了呢?我們對他哪里不好了?房子住著,水電也沒少他用,他吃點剩菜怎么了?”
我扭頭就回了廚房,阿強那時候正把鍋洗完,我一進門他就笑了下:“你媽她們沒事吧?”
我看著他那張笑得挺憨的臉,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我說:“你別老這么忍著,吃頓飯也忍,受點氣也忍,我真替你委屈。”
他說:“你別哭了,我都習慣了。”
我心更酸:“你不該習慣的。你娶的是我,不是我全家。你做飯,是因為你樂意,不是因為你低人一等。咱日子過得再緊,也不能連口肉都沒你的份兒。”
那晚我第一次跟我媽攤了牌。我說以后阿強不再下廚了,家里飯我來做,菜錢我出。他做的飯,他有資格吃第一口。誰不服,誰就別上桌吃。
我媽不樂意,說我胳膊肘往外拐。我說:“不是我拐,是你們根本沒把他當家人看。他不上門,是外人;他上門了,是仆人。那他到底是誰?你們要是還把我當女兒,就別這么虧他。”
說完那番話,我拎著飯盒,拉著阿強出門散了步。他沒說啥,只說:“你能這么說,我就值了。”
從那之后,家里規矩改了。做飯的是誰,第一口菜就是誰的。剩菜先問吃不吃,不吃就倒,不再強塞。阿強也慢慢不那么拘謹了,吃飯時候敢笑、敢開玩笑,有時候還主動給我爸媽添湯,氣氛都比以前好。
我知道,作為一個上門女婿,他心里難免有點自卑。但他不該被這樣對待。他是我選的人,是我的丈夫,是我家的頂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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