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當年這錢是白花了,房子根本不姓你們的。”舅舅一邊喝茶,一邊翹著腿,臉上掛著一抹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笑。
我媽坐在沙發上,臉一陣青一陣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是一個冬天的下午,冷風從窗縫里鉆進來,我從單位請了假,坐在客廳里,看著親人之間的疏離與冰冷,心里像壓了塊石頭。
事情要從三年前說起。
那時候外婆身體每況愈下,舅舅家嫌她麻煩,不愿意照顧,我媽看不過眼,就跟我爸商量著,把我們家老房子賣了,把她自己多年的積蓄也掏了出來,總共拿了40萬,給外婆在市里買了一套電梯房,說是方便老人出行、就醫。
我記得那天簽合同的時候,舅舅也在。那會兒我媽還問了一句:“房產證上寫誰的名字?”舅舅擺擺手:“媽住得安心就行,寫我名字吧,我是兒子。”
我媽猶豫了一下,舅舅卻笑得大方:“你放心,我是你親弟弟,媽的就是咱倆的,不分你我。”
我媽沒再說什么,想著都是一家人,計較這些反而傷感情。
外婆搬進新房后,我媽隔三差五地去照顧她,買菜、做飯、送藥,連過年都不在家,天天圍著她轉。舅舅家呢?從搬進去那天起,就很少露面,電話都不打一個。
我們私下說過這事,我媽擺擺手:“我弟弟也不容易,他忙,他媳婦也不好相處。”
她總是這樣,嘴里念著“親弟弟”,心里卻一次次地失望。
前些日子,外婆因病住院,沒挺過那個冬天,走得很安詳。我媽哭得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一連幾天都不怎么說話。
第三天,我們全家去外婆的房子收拾遺物。結果舅舅先到了,一臉嚴肅:“媽的遺囑,我找到了。”
我媽抬頭:“什么遺囑?”
舅舅從公文袋里拿出一張紙,“媽親筆寫的,還找了見證人公證的,說房子留給我。你們都別惦記了。”
我當時腦袋嗡地一下,轉頭看我媽,她整個人都呆住了,嘴唇顫了兩下,啞著嗓子說:“當初我拿的錢……”
“錢是你自愿出的。”舅舅打斷她,“你當時說為了媽的晚年生活,現在人也走了,房子自然歸我。”
我看著舅舅,一股火直沖腦門:“你一點照顧沒出力,現在倒來講遺囑?我媽的錢就活該打水漂?”
舅舅冷笑:“是你媽愿意出的,誰也沒逼她。這遺囑可是真真正正地生效了,你們想鬧也沒用。”
我媽沉默了半天,聲音里透著難堪:“我當初信你是親弟弟……結果人還沒走,你就琢磨上這房子了。”
舅舅一甩茶杯站起來:“我警告你們,別惹事,我媳婦明天就來收房,別再來攪和。”
他一走,我媽癱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她喃喃道:“我怎么就這么傻啊……”
我趕緊拉著她的手:“媽,不是你傻,是你太善良了。”
我們咨詢了律師,律師說,如果遺囑手續齊全,房子寫的是舅舅的名字,那我們確實很難爭。唯一的可能,就是打情理牌,看對方愿不愿意調解。
但我們都知道,舅舅不會。
幾天后,他媳婦真的來了,挺著個肚子,領著一個裝修隊,說要把房子重新裝一下做育嬰房,連門鎖都換了。
我媽拿著那一堆收據、轉賬記錄站在門外,眼里泛著淚花,啞聲說:“這一磚一瓦都是我貼的錢……他們真是一點情都不講了。”
我拉著她的手:“媽,我們不靠這套房子過日子。舅舅這樣,就當你認清了這個親弟弟。”
她點點頭,但眼神黯淡下去。
幾個月后,我媽開始轉變了。她不再念叨舅舅,反而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她跟小區的老姐妹去跳廣場舞,報了個書法班,周末還拉著我去學插花。
“人活著啊,不能光想著別人。”她忽然有天晚上對我說,“我對得起我媽,但我更該對得起我自己。”
我笑著說:“你終于想明白了。”
“不是想明白了,是被逼明白的。”她自嘲地笑了笑,“不過也好,早認清早輕松。”
那套房子后來被舅舅裝修一新,住進去沒兩月,他媳婦就開始嫌棄樓層太低、物業不行,天天嚷著要換地方。
聽說他也在發愁,說后悔沒把房子賣了換現錢,養孩子開銷太大,壓力山大。
我媽知道后,只是淡淡一笑:“我花了錢,換來了一場清醒。”
親情,有時候并不是你付出就有回應。但清醒過后的日子,反而更值得珍惜。
至少我知道,媽媽終于不再為那個冷漠的弟弟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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