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車泊在那里,黑得徹底,竟有些不像真物。我向來以為,車不過是代步的器具,何至于如此講究。然而這"黑武士"之名,倒也貼切,它靜默地伏著,仿佛隨時會暴起傷人。
賓利的工匠們大約費了不少心思。V8的心臟藏于車頭,排量幾何,馬力幾多,我并未細究。橫豎是夠用的,甚至過于夠用了。兩千多公里的里程,對于這般猛獸,不過等于未曾開過。嶄新的車,嶄新的主人,嶄新的人生——大約如此吧。
車身線條很是流暢,卻又處處顯出力量。漆黑的外表吞吃了大半的光線,只在曲面的轉折處,吝嗇地漏出一星半點的反光。路人經過,目光總不免被它鉤住,黏了數秒,方才戀戀不舍地離去。人類的眼珠,向來是追著亮閃閃的東西轉的,這車卻反其道而行,以吞噬光線為能事,反而更引人注目了。
坐進駕駛艙,真皮的氣味尚未散盡。那些按鈕與旋鈕,排列得如同飛機的駕駛艙一般。啟動的瞬間,引擎的轟鳴自背后傳來,低沉而克制,像是野獸的咕嚕聲。這般動力,在城市中不過是困獸,偶爾在直道上泄出一絲野性,便又要收束起來,馴服于紅綠燈的指揮。
我忽然想到,這車的價值,泰半在于旁人的目光。車主買了它,大約一半是為了自己,一半卻是為了他人眼中的自己。鋼鐵與皮革的堆砌,竟成了身份的注腳。兩千公里的里程,說明它多數時候是在車庫中沉默,偶爾出來曬曬太陽,讓人瞻仰一番,便又回去繼續它的長眠。
車終究是車,不會因為價格多了幾個零就變成別的什么。它載人從甲地到乙地,與十萬的車并無本質區別。只是人類總喜歡在這些鐵殼子上附加太多意義,仿佛駕馭了它,便也駕馭了某種人生。這漆黑的猛獸,終歸是要被困在城市的牢籠里。賓利歐陸(參數丨圖片)GT黑武士,V8、 23年上牌僅2000多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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