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年夏天,我上五年級,扎在人堆里就是個淘得沒邊的混小子。
跟我同班的劉梅,是個跟我八字不合的主兒。
她家窮,爹娘腿有毛病,放學得趕緊回家喂豬割草,但她腦瓜子靈,每次考試都跟我咬著分兒,不是我第一就是她第一,氣得我總想在啥地方壓她一頭。
我家條件稍好些,有輛二八大杠自行車,她每天得走四里地土路。
早上我騎車從她身邊“嗖”地過去時,心里那點壞水就冒泡泡。
她在后面呼哧帶喘地走,我故意不回頭,甚至盼著她走慢點,到學校遲到了才好呢——其實現在想想,那哪是壞,分明是想讓她多瞅我兩眼,又不好意思明說。
那天放學,我惦記著大地里的蟈蟈,抄近路鉆苞米地。
正貓著腰找綠蟈蟈呢,忽然聽見不遠處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我扒開玉米葉子一瞅,嚯,劉梅正背對著我在那兒小解呢!
當時我腦子“嗡”一下,趕緊捂住眼睛,倒退了好幾步差點被玉米絆個跟頭。
“誰?!”她猛地回頭,看見我那張傻臉,臉“騰”地紅透了。
下一秒,她嗷嘮一嗓子:“王磊!你個流氓!不要臉!”撿起腳邊的土塊就砸過來,砸在我胳膊上生疼。
我“媽呀”一聲,扭頭就往苞米地外頭竄,比兔子跑得都快,身后她大聲罵聲:“流氓!看我不告訴老師去!”
那之后,我見了她跟見了鬼似的,躲得遠遠的。
她也拿眼瞪我,跟我是殺父仇人似的。
后來我倆都考上了鎮上的中學,又一前一后考去了縣城,慢慢斷了聯系。
我以為這輩子跟她就算結下梁子了,那“流氓”的帽子得扣一輩子。
沒想到,大學畢業那年,我回老家參加同學聚會,在飯店門口撞上了她。
她出落得亭亭玉立,見了我先是一愣,然后噗嗤笑了:“王磊,還認識我不?當年那個‘流氓’。”
我臉一紅,趕緊道歉:“當年那事,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擺擺手:“早忘了,逗你呢。”一來二去,我們聊起小時候的事,聊起她拼命學習想跳出農門,聊起我那點小心思其實她早看出來了。
她說:“那時候就覺得你騎車挺帥,就是忒壞。”
我嘿嘿笑:“那你還罵我流氓,差點沒把我嚇破膽。”
后來的事就順理成章了。我追她,她嘴上嫌棄我當年“不懂事”,心里卻早沒了疙瘩。
結婚那天,鬧洞房的同學提起86年苞米地那事,她指著我鼻子笑:“就他那膽,當年見了我跟見了母老虎似的,還流氓呢!”
我摟過她肩膀,跟大伙兒說:“這叫啥?這叫不打不相識,緣分早就注定了!”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荒唐事,倒成了我們之間最特別的回憶。
兜兜轉轉這么多年,當年那個罵我流氓的小姑娘,終究成了跟我過一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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