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唐婧的訂婚宴前一周，她正在家里和母親對著新買的金飾和禮服笑著規劃未來。她未婚夫林浩，是家里介紹的，做工程生意的，成熟穩重，算不上浪漫，卻實實在在。

“這金手鐲夠粗吧？我跟你爸當年都沒這排場。”母親撫著鐲子笑，“浩子這孩子，真大方。”

唐婧低頭擺弄項鏈，神色有些悵然，“他挺好，就是，有時候太講道理，不太懂人情味。”

母親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啊？結婚過日子就得講道理，哪像你以前那誰，秦崢？他懂什么？自己都顧不上還想談情說愛。”

聽到“秦崢”這個名字，唐婧臉色變了變，但沒接話。

她和秦崢大學相戀三年，畢業時為了留在同一個城市，他放棄了大廠offer。兩人租房吃苦一年，最終因為現實與誤會分手。

她轉身嫁了安穩，而他，漸漸從她生活中消失。

直到那天晚上，唐婧的世界被一條微信打亂了。

【婧婧，我對不起你。我快扛不住了，能不能借我五萬？我媽病重，醫院要立馬交錢。你不用回，刪了就好。】

發送人：秦崢。

她眼眶立刻紅了，那年冬天他把羽絨服脫給她穿，自己凍得發燒住院，她一直記得。

第二天一早，唐婧提著包匆匆趕往醫院。醫院樓道冷冷清清，秦崢穿著洗得發白的羽絨服，眼眶布滿血絲。

“你怎么瘦成這樣？”唐婧聲音哽住。

秦崢勉強笑了笑，“混得不好，不敢打擾你，但我媽真撐不下去了。”

她沒多說，轉身就去了銀行，取了三萬，又回家翻出林浩前兩天剛送來的聘金現金，兩萬，一并裝進一個紙袋，塞進他懷里。

“拿去交費，等阿姨好起來了，好好活著。”

“婧婧……我……”秦崢撲通一聲跪下，“我會還你的。”

“別說這些了，快去吧。”

她沒注意，身后，有人拍了她肩膀。

“婧婧。”是林浩，他的臉上寫滿了怒氣。

她臉一下白了，“浩，你……你怎么來了？”

“我來送你回家，結果看到你拿我給你的聘金，去接濟你前男友？”

“他媽媽在醫院，情況緊急，我一時……”

“你把我們家的臉，當回事了嗎？”林浩臉色陰沉，“你以為我們林家，是你搞曖昧的提款機？”

“我不是搞曖昧！”唐婧聲音帶了哭腔，“他是人，是救過我的人，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媽死。”

“那你嫁給他啊！”林浩一甩手，紙袋掉在地上，鈔票撒了一地，“我看你根本沒想清楚要嫁誰！”

走廊上鴉雀無聲，連護士都停下了腳步。

林浩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秦崢，冷笑一聲，“還真是個好戲，你前男友落難，你就把我們婚姻當慈善？”

“浩，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林浩猛地推了唐婧一把，“不結了！你滾吧。”

那一刻，唐婧摔在走廊冰涼的瓷磚上，手被擦破，眼淚卻沒掉下來。

她沒有撿錢，也沒有拉住林浩，只是緩緩地站起身，看著秦崢。

“快去交費吧，別耽誤治療。”

她走出醫院那一刻，身后是林浩遠去的背影，還有秦崢哽咽的呼喊。

后來，林浩確實退了婚，婚宴取消，聘金分文未退。

唐婧辭了婚慶公司前臺的工作，去報了護理培訓班，半年后在市醫院做了護士。

她沒再聯系秦崢，只是在一次值夜班時，看到急診送來一位心臟病患者，是秦崢的母親。

她替老人量血壓，喂水，直到病房安頓好。

“婧婧？”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秦崢站在門口，穿著打工服，滿臉憔悴。

“謝謝你。”他說，“我媽說，做夢都記得你。”

唐婧淡淡一笑：“她是個好人，值得被照顧。”

“婧婧，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重新振作，重新努力，你愿不愿意，再看看我？”

唐婧沒有回答，只是走上前，替他理了理凌亂的衣領，語氣平靜又溫柔：

“你先好好活著，別再為了面子，把所有路都堵死。”

那一刻，秦崢眼眶濕了。

唐婧沒有后悔。

聘金，是婚姻的一個禮節，不是封閉一顆心的枷鎖。

她不欠林浩的，也沒虧欠未來。

那個冬天，她重新開始，而不是后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