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間,青州府南麓有個杏花村,村東頭住著個守寡三年的漁家女,名喚云娘。她生得柳眉杏眼,腰肢纖細,卻有個古怪癖好——每逢月圓之夜,總要劃著竹筏到蘆葦蕩深處浣衣。
這夜恰逢中秋,云娘照例提著木盆往渡口去。銀輝灑在粼粼水波上,倒映出她窈窕身影。忽聽得蘆葦叢簌簌作響,她心頭一跳,指尖已攥緊了藏在袖中的銀簪。
"誰?"她猛然轉身,卻見個黑影從葦蕩中躥出。那人戴著青銅鬼面,腰間懸著串骷髏骨鏈,伸手便來扯她衣帶。云娘咬破舌尖,趁著血腥氣上涌,將銀簪狠狠刺向對方手背。
"!"鬼面人吃痛低吼,反手甩來一記耳光。云娘踉蹌著跌進淺灘,發(fā)髻散亂間瞥見那人脖頸處有塊蜈蚣狀胎記——分明是村中獵戶趙二狗!
賤人
"二狗子!你竟敢……"
"住口!"趙二狗獰笑著扯下面具,"你當那短命鬼男人真是淹死的?他可是撞見我和王員外私販官鹽才被滅口!今日你若從了我,倒能留條活路……"
話音未落,忽聞破空之聲。三枚透骨釘自蘆葦深處激射而出,趙二狗慘叫著翻入水中。云娘驚魂未定,只見個青衫書生執(zhí)傘而立,傘面繪著朱砂符咒。
"姑娘受驚了。"書生拱手作揖,腰間玉佩刻著"茅山"二字,"在下玄真子,追這采花盜至此。他頸后胎記沾了尸毒,不出三日必化膿血而亡。"
云娘正要道謝,忽覺腳下土地震顫。方才趙二狗落水處,竟浮起具渾身青紫的女尸,面孔赫然是前日失蹤的浣紗女阿秀!
玄真子臉色驟變:"百鬼抬棺!這水底怕是有大兇之物。"他甩出八枚銅錢釘住女尸四肢,轉頭對云娘急道:"快取你貼身之物來!"
云娘慌忙解下頸間銀鎖,玄真子咬破指尖在鎖面畫符。霎時銀光大盛,水面竟浮出座由骷髏堆砌的拱橋,橋那頭隱約傳來嗩吶悲鳴。
"這是陰婚迎親隊!"玄真子甩出墨斗線纏住云娘腰肢,"閉氣!萬不可看水底……"
話未說完,云娘已瞥見橋下無數(shù)蒼白手臂正攀著船舷。為首的紙扎新郎官突然抬頭,金漆眼眶里滲出兩行血淚——竟與她亡夫生得一模一樣!
千鈞一發(fā)之際,玄真子擲出雷火符。炸雷聲中,云娘只覺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已躺在自家床榻。玄真子正將銀鎖浸在糯米水中,水面浮起層黑油。
"那水鬼原是你夫君。"書生輕嘆,"他陽壽未盡卻被沉塘,化作怨靈要拉七七四十九個新娘陪葬。幸得你三年守節(jié),銀鎖沾了至純之氣……"
話音未落,窗外忽起陰風。玄真子反手甩出五帝錢,將個紅衣女鬼釘在墻上。女鬼七竅流血,脖頸處赫然套著半截麻繩——正是三年前吊死在村口的老寡婦!
"原來是你作祟!"云娘抓起剪子,"當年你偷人被沉塘,為何害我夫君?"
女鬼發(fā)出夜梟般的笑聲:"那短命鬼撞破我和王員外……"話到半截突然掐住自己脖子,整張臉扭曲成詭異弧度。玄真子甩出桃木劍刺穿她天靈蓋,黑霧中竟飄出張帶血的官鹽路引。
五更梆子響時,玄真子在院中布下七星陣。他指著東南方火光沖天的宅院:"王員外府走水了,趙二狗的尸首正在井里泡發(fā)。云姑娘可要隨我回茅山?"
云娘將銀鎖埋在榕樹下,轉身時發(fā)間多了支桃木簪:"故土難離。不過……"她忽然輕笑,指尖拂過書生腰間晃動的酒葫蘆,"道長可愿留下喝杯桂花釀?"
次年清明,有樵夫見云娘抱著嬰孩站在渡口。她身后跟著個戴斗笠的青衫男子,竹簍里裝著黃符朱砂,簍底卻露出截紅綢——分明是嫁衣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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