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話說咱們云城有個叫王墩的小伙子,那真是人如其名,墩實得跟個石磨似的,心眼兒實在得能照見人影。
街坊鄰居都說:"這王墩啊,老實得連螞蟻都不忍心騙他。"
您還別不信,有一回他買包子,老板多找了五個銅板,這小子愣是追了三條街給還回去,跑得那叫一個氣喘如牛。
這天清早,王墩揣著幾個銅板去趕集,想著買點新鮮菜蔬。
剛走到集市口,就聽見"呸呸"兩聲。
好家伙,一坨黏糊糊的東西擦著他耳朵飛過去,差點沒把他魂兒嚇飛嘍。
"哎喲我的親娘咧!"王墩摸著耳朵一蹦三尺高,扭頭就瞧見個穿得花里胡哨的西域人,牽著頭駱駝在那兒樂。
那駱駝也是奇了,鼻孔朝天,見人就吐口水,活像個潑皮無賴。
王墩這憨貨不但不惱,反倒來了興致,湊過去作了個揖:"這位大哥,您這駱駝脾氣不小啊?"
那西域人名叫阿吉茲,操著半生不熟的官話回道:"這位兄弟見諒,我這老伙計從西域到云城,走了三個月,換誰都得有點脾氣不是?"
說著還心疼地摸摸駱駝脖子,那駱駝立馬又"呸"地沖王墩來了一口。
王墩抹了把臉,心想這主仆倆倒是一個德行。
他好奇地問:"您一個人就帶著駱駝跑這么遠?"
阿吉茲嘆口氣:"要是商隊還在,我們做生意的哪用這么麻煩?"
"這話怎么說?"王墩這老實人最愛聽故事,當下就蹲在駱駝旁邊不走了。
阿吉茲四下看看,壓低聲音:"以前你們云城有個姓周的大戶人家,在我們西域那兒做玉石生意,我們直接在家門口就能做交易,方便得很。可如今..."
他搖搖頭,"那周家私藏了鳳血昆侖玉,這可是皇家貢品,十年才得一小塊,傳說鳳凰落淚處才能尋見...因為這事,他們全家都..."
王墩一聽"鳳血"兩個字,覺得耳熟,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是不有句話說 '得鳳血玉者得富貴' ?"
阿吉茲連連點頭:"就是這個!那周家好好一個大戶,也是因為這寶貝難逃死劫啊!"
王墩還在琢磨什么,那駱駝又是一口唾沫星子飛來,他趕緊告辭。
晌午回家路上,王墩路過隔壁劉二家,突然聽見屋里"哐啷哐啷"響得跟拆房子似的。
他扒著窗戶一瞧,好家伙!一只五彩斑斕的八哥正在屋里大鬧天宮,撲棱著翅膀把鍋碗瓢盆撞得滿天飛。
劉二抱著腦袋滿屋子亂竄,嘴里直喊:"祖宗哎!快停下吧!二十兩銀子買你回來可不是讓你拆家的!"
王墩一聽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劉二誰不知道?
上個月還為了一個銅板跟賣包子的老張頭吵得臉紅脖子粗,今天居然能掏出二十兩銀子買鳥?這比老母豬會上樹還稀奇!
要說這王墩雖然憨厚,可對錢的事兒格外上心——倒不是他貪財,純粹是窮怕了。
他悄悄盯了劉二好幾天,終于從劉二那藏不住話的媳婦嘴里套出了實情。
原來這八哥是西域來的神鳥,劉二親眼看見它在集市上把塊石頭啄成了金子!
更神奇的是,賣鳥的西域商人巴魯還愿意借錢給人買,說是等用八哥得了金子再還錢。
這不等于白送嗎?
當時圍觀的人都瘋了,籠子里的八哥一眨眼就賣光了。
王墩越想越不對勁,第二天一早就去集市找那個巴魯。
巧了,正好碰上之前那個駱駝商人阿吉茲。
兩人一聊,您猜怎么著?這巴魯和阿吉茲原本是一個商隊的,可阿吉茲一聽巴魯的名字就變了臉色。
"兄弟,離那個巴魯遠點!"阿吉茲拽著王墩的袖子,急得直跺腳,"他是我們商隊的敗類,專門干些坑蒙拐騙的勾當!"
王墩將信將疑:"可老百姓都說他白送八哥..."
"呸!"阿吉茲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咱們老家有句老話:免費的酸奶最酸,白送的禮物最貴!"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騷動。
只見劉二抱著三歲的兒子火急火燎地往醫館跑,父子倆露出的胳膊上全是血道子。
王墩趕緊追上去問,劉二卻死活不肯說。
可王墩多機靈啊,一琢磨就明白了——準是那八哥惹的禍!
果不其然,接下來幾天,云城陸續傳出怪事:李鐵匠家的八哥把他珍藏的銀簪子叼走了;王寡婦養的八哥半夜把她家的老母雞全咬死了;最慘的是趙財主,那八哥居然趁他睡覺時把他胡子給薅了一半!
百姓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八哥都是巴魯訓練出來的小偷!
它們根本不會點石成金,反倒會偷金竊銀。
那巴魯借錢給人買鳥,等八哥偷夠了財物,他再悄悄收回去,這招空手套白狼玩得那叫一個溜!
劉二知道上當后,氣得七竅生煙,逮著八哥就要拔毛。
王墩趕緊去勸:"劉二哥,留它一條命給官府作證啊!"
可一進屋他就傻眼了——滿屋子雞飛狗跳,羽毛與血齊飛,那八哥已經成了禿毛雞,縮在墻角瑟瑟發抖。
"這...這也太狠了吧?"王墩看得直咂舌。
劉二紅著眼睛吼道:"狠?這畜生把我祖傳的玉佩都偷了!那可是我太爺爺留下的!"
王墩靈機一動:"劉二哥,我倒有個主意..."
三天后,云城傳出消息:劉二家的八哥雖然禿了,但神奇地得到了點石成金的本事!
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到了巴魯耳朵里。
這天深夜,一個黑影鬼鬼祟祟摸進劉二家院子。
剛打開鳥籠,突然四周火把通明,埋伏多時的衙役一擁而上。
那黑影正是巴魯,被按在地上時還嚷嚷:"我的鳥!那是我訓練的神鳥!"
在場的衙役紛紛譏笑:"這騙子騙了那么多人,沒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被騙進來了,還真信一只普普通通的鳥能有點石成金的本事呢!"
"神你個頭!"王墩從人群里走出來,手里拿著個布袋,"你那些八哥腳上都綁著磁石,專門吸金竊銀。劉二哥的玉佩就是被這么偷走的!"
原來王墩發現,所有被盜的東西都是金屬制品。
他想起小時候玩過的磁石吸鐵游戲,再聯想到八哥總愛往人身上撲,頓時明白了其中貓膩。
那巴魯利用人們對西域神秘事物的好奇,編造點石成金的謊言,再訓練八哥用腳上的磁石行竊,這騙術真是煞費苦心!
巴魯當初以"點石成金"的謊言吸引路人,而王墩以牙還牙,也借"點石成金"將他吸引過來一網打盡——實則,八哥還是那只普通的凡鳥,只有人心在其中彎彎繞繞。若真有什么點石成金的本領,早被藏起來當祖宗供著了。
案子破了,巴魯被押送官府,百姓們紛紛稱贊王墩機智。
這個憨厚的小伙子卻撓著頭說:"我也就是瞎琢磨,要怪就怪那駱駝吐我一臉口水,要不我還發現不了這檔子事兒呢!"
從此,云城多了句歇后語:王墩遇駱駝——因禍得福。
而那只禿毛八哥,因為立了大功,被養在縣衙里天天吃香喝辣,比當小偷時快活多了。
就是有個毛病改不了——見著金屬物件還是想往上撲,嚇得縣太爺把官印藏得嚴嚴實實的。
(下)
上回說到王墩智破八哥騙局,成了云城的小名人。
這憨小子倒也不驕不躁,照樣每天早起趕集,只是現在街坊鄰居見了他,總要熱情地喊一聲:"喲,咱們的神探來啦!"
這天清早,王墩幫著衙役整理巴魯那些騙人的證物。
他正蹲在地上數著八哥腳環上的小磁石,忽然發現角落里有個破包袱皮兒,里頭裹著塊青不青、白不白的石頭片子。
"這破石頭也當證物?"王墩拿起來對著太陽一照,突然"哎喲"一聲。
那石頭片子迎著光,里頭竟透出些紅絲線似的紋路,如活物般游動,日光下竟似要滴出血來。更奇的是,背面還刻著個古怪符號,像條盤著的小蛇。
"鳳血昆侖玉!"王墩一拍腦門——這不正是阿吉茲提過的那個惹禍的玩意兒嗎?
他趕緊揣著石頭片子去找阿吉茲。
那西域商人正在客棧后院喂駱駝呢,見王墩來了,那駱駝居然沒吐口水,反而親熱地用腦袋蹭他。
"稀奇!我家這老伙計除了我,還沒對誰這么客氣過。"阿吉茲摸著胡子直樂。
王墩掏出石頭片子:"您瞧瞧,這可是您說過的那個..."
阿吉茲接過來一看,臉色頓時變了,趕緊把王墩拉進屋里,關上門才說:"這是和田玉的邊角料,上面刻的是西域小國的王室徽記!怎么會在你手里?"
兩人一合計,這事兒可不簡單。
原來那周家做玉石生意不假,可這"私藏貢品"的罪名八成是被人栽贓的。
阿吉茲壓低聲音說:"我們商隊去年確實幫周家運過一批貢玉,可那是正經有通關文牒的。后來聽說朝廷派來的欽差在周家搜出了'私藏'的貢品,這才..."
正說著,窗外突然"咔嚓"一聲響。
王墩一個箭步沖出去,只見個黑影翻墻跑了,地上落著個銅煙袋鍋子。
"這不是縣衙趙師爺的煙袋嗎?"王墩撿起來一聞,那股子嗆人的旱煙味兒,準沒錯!
阿吉茲臉色更難看了:"兄弟,這事兒水深得很。那趙師爺前些天還偷偷來找過巴魯,我親眼看見他們躲在巷子里嘀嘀咕咕..."
王墩這憨貨突然開了竅:"您的意思是,巴魯賣八哥是假,來云城找這玉石才是真?"
當天夜里,王墩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房頂上有動靜。
他躡手躡腳爬起來,剛把門拉開條縫,就看見個黑影舉著明晃晃的刀子朝他撲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呸"的一聲巨響,一道"水箭"從暗處射來,正中黑衣人面門。
那家伙"嗷"的一嗓子,捂著臉就滾下了臺階。
王墩定睛一看,好家伙!阿吉茲那駱駝不知什么時候蹲在他家院墻外,這會兒正得意地甩著腦袋,準備再來一發"口水炮"。
黑衣人見勢不妙,撒腿就跑。
王墩追到巷子口,眼瞅著那人鉆進了縣衙后門。
第二天一早,云城炸開了鍋——趙師爺告病在家,說是昨晚不小心撞了門框,滿臉都是淤青。
王墩聽了直撇嘴:"什么門框能撞出個巴掌印來?準是被駱駝口水噴的!"
王墩琢磨了一整天,終于想出個主意。
他找到劉二,如此這般交代一番。
當天下午,劉二就抱著那只禿毛八哥在縣衙門口晃悠,逢人就說:"這神鳥雖不會點石成金,但認寶貝的本事可不假!"
這話很快就傳到了趙師爺耳朵里。
當晚,王墩蹲在縣衙后院的槐樹上,果然看見趙師爺鬼鬼祟祟地摸進存放證物的廂房。
不一會兒,屋里就傳出"哐當"一聲響,接著是趙師爺的慘叫:"我的玉佩!"
埋伏的衙役一擁而入,只見趙師爺癱坐在地上,懷里死死抱著個錦盒,那只禿毛八哥正撲棱著翅膀啄他的手——原來王墩早把八哥腳上的磁石換了塊更大的,專吸那錦盒里的金鑲玉!
事情終于水落石出。
原來趙師爺勾結巴魯,把真正的鳳血調了包,栽贓給周家。
事后又怕事情敗露,就讓巴魯借著賣八哥的名義來云城找那塊作為證物的真貢品。
誰知陰差陽錯,先是被王墩識破八哥騙局,又被駱駝吐了一臉,最后竟栽在一只禿毛鳥手里!
案子報到州府,欽差大人親自來云城審理。
開堂那天,整個縣衙被百姓圍得水泄不通。
趙師爺和巴魯癱在地上直哆嗦,那駱駝站在衙門口,見人就"呸",嚇得倆犯人差點尿褲子。
最后判下來:趙師爺革職流放,巴魯發配苦寒之地,周家平反昭雪。
欽差大人見王墩憨厚可靠,特意賞了他五十兩銀子,還打趣說:"小伙子,要不要來衙門當差?你這眼力見兒,比我們那些捕快都強!"
王墩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大人您饒了我吧,我這樣的憨貨,還是老老實實種地踏實。"
可背地里,他悄悄跟阿吉茲商量:"老哥,您那駱駝...能不能借我使使?我尋思著開個鏢局..."
三個月后,云城多了家"墩子鏢局",招牌下拴著頭神氣活現的駱駝。
別說,自從有了這尊"門神",連山賊見了都得繞道走——誰不怕被吐一臉啊?
至于那只禿毛八哥,被劉二當祖宗供著。
雖然再不敢讓它碰金屬物件,可這鳥兒也爭氣,居然學會了說云城土話。
現在天天蹲在茶館門口,見人就喊:"喝茶咧——王墩請客!"
把王墩氣得直跳腳。
從此,云城流傳起兩句新歇后語:
"王墩的駱駝——神準!"
"劉二的八哥——凈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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