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多少愛可以重來——隆回“00后”青年鄒旭軒守護尿毒癥父親的暖心故事回

記者胡權(quán) 實習(xí)記者 陽浩宇 劉家

初夏時節(jié)，在百里瑤山，仍寒氣如霜。凌晨6點的龍坪村還在沉睡，24歲的鄒旭軒早已摸黑起身。他輕手輕腳推開里屋的木門，微弱的晨光門縫里漏進來，正照在父親鄒代姣浮腫發(fā)青的手臂上——那是尿毒癥透析治療留下的印記，猶如一條冰冷的鎖鏈，把這對父子與命運緊緊捆綁。

趁著熹微晨光，鄒旭軒將房前屋后的落葉掃凈，給雞鴨添了幾捧玉米谷粒，又扯來幾把嫩草輕放在兔窩旁。轉(zhuǎn)身回屋，半跪著為右側(cè)偏癱的父親穿好衣服，幫助父親將顫巍巍的雙腳輕放進棉鞋。堂屋的小木桌上，煮好的清水掛面正冒著熱氣，碗沿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墻上的日歷，那些被筆圈畫的透析日期，已在布滿褶皺的日子里織成一張密網(wǎng)——從辭職返鄉(xiāng)照顧父親的那一天起，這樣的清晨便如同年輪，在這個“00后”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履痕。

鄒旭軒和父親鄒代姣在一起

“爸，我回來了！”

龍坪村的老木屋在晨光中沉默。斑駁的木桌上，一張母子合影被摩挲得起了毛邊。這個兩歲喪母的男孩，靠著父親鄒代姣幾畝薄田和打零工的微薄收入，在艱難中完成了大學(xué)學(xué)業(yè)。

2022年6月，從湖南體育職業(yè)學(xué)院畢業(yè)的鄒旭軒便背著塞滿電商書籍的行囊，隨堂哥踏上了開往浙江杭州的列車。當他在直播間賣出第一單貨品時，常年在家務(wù)農(nóng)的老父親在電話那頭笑得像個孩子。然而，命運卻在2023年7月驟掀風(fēng)暴：剛做完闌尾炎手術(shù)，還在住院的鄒旭軒接到父親突發(fā)腦梗并確診尿毒癥晚期的噩耗。

顧不上多想，這個腹部還纏著繃帶的年輕人當即辦理了出院手續(xù)，火急火燎地趕回老家服侍在病榻上的父親?！鞍?，我回來了。”病床前，鄒代姣浮腫的手死死揪著床單：“回浙江去……”微弱的話音未落，兒子顫抖的擁抱碾碎在染著碘伏味的被褥間。

面對電商公司老板“可以請假2個月”或“可以在家遠程辦公”的挽留聲里，鄒旭軒毅然辭掉了工作。行李箱輪子碾過縣第二人民醫(yī)院的走廊，碾碎了電商創(chuàng)業(yè)的青春之夢，卻碾亮了一盞屬于孝道的長明燈。

鄒旭軒在給父親鄒代姣測血糖

“多陪父親一天是一天”

“爸，該換藥了?！编u旭軒的輕喚被雨點擊碎在老屋檐下。他熟練地擰開碘伏瓶，棉簽觸到潰爛皮膚時，能看見鄒代姣足踝背上肌肉的抽動，鄒旭軒下意識放輕動作?！岸嗯愀赣H一天是一天！”這句不曾說出口的話語，早已滲進紗布每一層褶皺里。

鄒代姣早前就患有糖尿病等多種基礎(chǔ)疾病，胰島素針劑早已在鄒代姣的生活里扎了根。為了快速掌握皮下注射技術(shù)，鄒旭軒對著教學(xué)視頻苦練一個月，如今能閉著眼找到父親手臂上、腳踝上、肚子上比較完好的皮膚?！搬橆^45度角進，慢慢推藥，拔針要快?！编u旭軒說，剛開始連注射器都拿不穩(wěn)，針頭在皮膚上顫抖，現(xiàn)在能熟練操作了，醫(yī)院的護士都夸他十分專業(yè)。

斑駁的墻壁上，那幾張透析前護理要點、吃藥注意事項的過塑A4紙，早已被時光浸染成淡黃色。打開手機上記錄的護理筆記，這個年輕人被迫速成的醫(yī)學(xué)護理之路顯得頗為艱難：日常吃藥的順序、血壓、血糖監(jiān)測、胰島素注射、透析針口的護理……

鄒旭軒在運營淘寶店鋪

“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晚上10點多，當父親終于被疼痛折磨得昏睡過去，鄒旭軒輕輕掀開筆記本電腦，淘寶店鋪的微光映亮他的眼眶。雖然目前店鋪收入十分微薄，但他從未想過放棄。凌晨的電腦屏幕上，競品店鋪的滿減策略分析表，與商品供應(yīng)商的對話框，農(nóng)產(chǎn)品直播培訓(xùn)視頻在這個年輕人的指尖來回切換頁面……

苦難的裂縫里，總會有光照進來。親朋好友們出錢出力；駐村幫扶工作隊、小沙江鎮(zhèn)黨委、政府也送來了米、油、被子等一些生活物資，并將鄒旭軒和他父親鄒代姣納入了低保，還給鄒旭軒提供了一個公益性崗位就業(yè)；村里的黨員群眾也自發(fā)籌集捐款，給鄒旭軒家送去了3000多元的現(xiàn)金……

深諳生活苦澀，仍愿做那個收集星光的人。回鄉(xiāng)2年多的時間里，鄒旭軒發(fā)現(xiàn)村里有金銀花、獼猴桃、玉竹等豐富的特色農(nóng)產(chǎn)品資源。他想把浙江學(xué)來的電商算法，澆灌在父輩們耕耘過的土地上，想要讓村里更多的農(nóng)產(chǎn)品長出“數(shù)字翅膀”，為村里的特色農(nóng)產(chǎn)品打開了新的銷售通道，讓自己和鄉(xiāng)親們的日子越過越好。

記者手記：

在瑤山褶皺深處的龍坪，云霧終年纏繞著老木屋的檐角。踩著青苔斑駁的石階走進鄒家時，爐灶里的柴火正噼啪炸開幾點星子。

在他父親偏癱并確診尿毒癥晚期的那個夜晚，鄒旭軒蹲在醫(yī)院過道樓梯的角落里驚慌失措、恐懼萬分。但是轉(zhuǎn)身，他卻纏著繃帶在晨霧中踏上了回家照顧父親的歸程。這個命途多舛的“00后”青年，把生活的苦澀熬成綿長的孝愛守護。

在鄒旭軒的身上，我們看到了苦難與希望如何在同一個屋檐下共生。2年多的時間里，鄒旭軒用孝心作舟，以擔(dān)當為楫，擺渡著父親的生命之舟。這個“00后”青年用至美致臻的孝心，在苦難生活淬煉中、命運的裂縫里開出了最倔強的孝愛之花、生命之花。

加油，鄒旭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