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這是您的小票！”。當收銀員微笑著遞上這張薄薄的紙片時，你可能會習慣性地接過，然后塞進口袋。不過這個絲滑的動作，可能已經偷偷拉了一下你的壽命進度條。滴，-1s。

這可不是什么都市傳說，近期，一篇發表在PNAS上的研究發現，小票上面的化學涂層成分之一：雙酚S，就是那個讓你在不知不覺間偷偷折壽的幕后黑手。它能通過攻擊我們身體中一種特殊的脂肪細胞，加速我們身體的衰老進程。

偷偷折壽的小票！

雙酚A（BPA）的出現曾為塑料制品等現代日用品帶來巨大便利，但因其潛在的健康風險，其使用已受到多國限制。于是，在工業性能上有所優化的雙酚S（BPS）被作為替代品，廣泛用于食品包裝材料、塑料制品乃至我們人手一張的購物小票中[2]。

就以熱敏紙材質的購物小票為例，這種紙張并非依靠油墨，而是利用熱量顯字。當打印頭加熱時，作為顯色劑的BPS便會迅速與紙上的無色染料發生化學反應，即時印出文字。完美的滿足了現代商業對低成本、高效率和便攜式打印的需求。

本以為是安全的替代品，但大量證據表明，BPS同樣具有相當大的生殖毒性和血液毒性，以及因高穩定性產生的環境積累問題（BPA在土壤中的半衰期大約為3天，而BPS在土壤中的半衰期也有2.8至4.9天）[3-6]。近期，一些大型零售商紙質收據中，也檢測出高濃度的雙酚S[7]！

圖注：雖然半衰期與BPA接近，但BPS在降解后，50%會轉化為非提取殘留物（NERs），通過物理嵌入或化學鍵合長期存留，增加生態風險

……這種我們日常生活中持續不斷的BPS接觸，會不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加速了我們的衰老進程？為了模擬真實情況，科學家們讓4月齡（相當于人類20歲）的小鼠代替我們（bushi），每天在飯里摻點BPS（劑量控制在125 μg/kg /天，與現實中1/4的超高風險人群暴露水平相當）。

而就實驗結果來看，BPS確實相當令人擔憂：

壽命縮短

與未接觸 BPS 的小鼠相比，長期攝入 BPS 的小鼠（特別是在與人類日常暴露水平相當的 BPS 劑量下），無論雌雄，平均壽命均出現縮短（雌鼠壽命減少12.4%，雄鼠壽命減少13.9%）。

體型外貌與新陳代謝的變化

先是體型與外貌！與對照組相比，長期攝入BPS的小鼠體重增加的更快，毛色變白，更容易出現掉毛以及駝背等肉眼可見的衰老表型，并且，專門評估整體衰老程度的衰弱指數（Frailty Index）也無情顯示，BPS組小鼠老的更厲害。

圖注：Veh為對照組

接著說基礎代謝情況，接觸了BPS后，它們和之前簡直判若兩鼠：在本該活躍的夜間，小鼠的活動量明顯減少，能量代謝方面，它們的身體則表現得對胰島素不那么敏感，清除血液中多余糖分的能力也大幅下降。使得它們更難控制自身血糖水平，增加了罹患糖尿病的風險。

多器官加速老化的內部證據

光看外表還不夠？通過組織病理學染色觀察，可以發現BPS組小鼠的各個器官……可謂是一言難盡：心肌細胞核數量減少，纖維化（疤痕組織）增多；出現更多不規則的肝小葉結構；腎小球萎縮加速，肺泡間隔增厚；肌纖維的橫截面積減小。

上下滑動解鎖

體力認知情緒全方位衰退

而這些變化最終導致的具體結果，則是體力、認知和情緒的全方位衰退，不僅握力減弱，BPS組小鼠還在考驗記憶力的 Y 迷宮測試里出現認知功能受損現象。開闊場地、高架十字迷宮、懸尾實驗等行為學測試中，小鼠更是表現出了明顯的焦慮與抑郁行為。

從整體表型再到器官組織，這些結果共同指向了一個讓人后背發涼的結論：即使是我們日常生活中可能接觸到的那些所謂“安全劑量”的BPS，也極有可能給身體健康造成全面的損害，縮短壽命。

圖注：人類暴露于BPs的來源和途徑

不過，BPS很可能不是對每個組織都“雨露均沾”，這些看似分散的癥狀，極有可能源于同一個核心系統的失衡……那究竟是誰出了問題？

當BPS愛上脂肪？

進一步深入研究，科學家們在小鼠體內發現了一個關鍵的受害者——棕色脂肪組織（BAT），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好脂肪”，它主要功能是燃燒能量，產生熱量，幫助我們維持體溫并調節新陳代謝，與延緩衰老密切相關。

圖注：BAT細胞質富含高密度線粒體，因線粒體細胞色素含量呈現棕色（右）

實驗結果表明，BPS對棕色脂肪似乎有著“特殊的攻擊性”，它在棕色脂肪（BAT）中的濃度，比在腎臟、肝臟、血漿這些地方高了足足3—5倍。

還沒完，BPS的危害遠不止在BAT中大量聚集這么簡單。它還會直接加速棕色脂肪本身的老化進程：長期接觸BPS的小鼠，其棕色脂肪細胞排列變的雜亂無章，且細胞體積明顯肥大！

同時，利用測序技術，科學家們發現，BPS嚴重擾亂了棕色脂肪中與衰老相關的眾多分子通路：與對照組相比，接觸過BPS的棕色脂肪，共檢測到277個上調表達的基因，以及677個基因表達下調……

圖注：BPS對棕色脂肪的基因調控網絡造成了廣泛的影響

不過要說 BPS 破壞的重災區，還屬棕色脂肪的線粒體！線粒體對棕色脂肪的產熱至關重要。BPS會導致與線粒體功能相關的多條通路包括“ATP代謝過程”、“產熱的正向調節”等明顯下調，意味著棕色脂肪燃燒能量、產生熱量的核心能力受到了嚴重削弱。

明白了核心機制，但仍有一個關鍵問題需要厘清： 功能受損的棕色脂肪，究竟是引發全身性衰老的罪魁禍首，還是僅僅作為 BPS 廣泛毒性效應下的眾多受損靶點之一？為此，科學家們緊急附加了一個實驗：交換小鼠們的棕色脂肪，來觀察其對衰老的影響。

換個脂肪，真的能換條命？

壞脂肪（來自BPS暴露小鼠）加速衰老！

與對照組相比，接受BPS老化棕色脂肪移植的小鼠，其平均壽命縮短了約14.9%！說明僅僅是移植了功能受損的棕色脂肪，就足以讓原本健康的小鼠加速走向衰老。

圖注：Veh-BPS組為接受了 BPS 老化棕色脂肪移植的正常小鼠（對照組為Veh-Veh）

此外，接受外來棕色脂肪（暴露于BPS）的小鼠，其健康狀況出現系統性的惡化：葡萄糖耐量受損，整體代謝趨近衰老狀態，并且在多項健康指標上，表現均不佳，相比對照組，體力活動的減少、握力與記憶力下降、以及更明顯的焦慮和抑郁行為等等。

圖注：Veh-BPS組為接受了 BPS 老化棕色脂肪移植的小鼠（對照組為Veh-Veh）

好脂肪（來自健康小鼠）延緩衰老！

有負面效應，當然也存在積極的逆轉可能。對于已表現出加速衰老跡象的小鼠（暴露于BPS），在換上年輕小鼠的棕色脂肪后，其生命軌跡發生了明顯改變—平均壽命成功延長約14.2%（相比對照組BPS-BPS）！

圖注：BPS-Veh組為接受了健康棕色脂肪移植的小鼠（對照組為BPS-BPS）

同樣， 接受了健康棕色脂肪移植的小鼠，在多項指標上也表現出積極的逆轉：包括肌肉力量、記憶力、情緒狀態、體力活動和筑巢行為等等。

圖注：BPS-Veh組為接受了健康棕色脂肪移植的小鼠（對照組為BPS-BPS）

最后梳理一下BPS影響壽命的原由：它通過在棕色脂肪中積累，破壞其線粒體功能并擾亂全身能量代謝來加速衰老。但如果能守護好我們體內的棕色脂肪，就可能擁有抵抗甚至逆轉環境毒素所致衰老進程的強大力量！

生活不易，如何精準避坑BPS？

看完這些，是不是感覺周邊處處是陷阱，連呼吸都覺得不太安全了？別慌，雖然想在現代社會完全杜絕雙酚家族不太現實，但通過一些簡單的小習慣，我們也可以減少和它的接觸。

第一點，避免熱敏紙收據，付款結賬時，優先選擇電子小票。如果非拿不可，那也得注意，盡量別用指甲去刮，并在接觸后立即洗手！

其二，在購買食品和飲料時，優先選擇包裝標注為“BPA-free”和“BPS-free”的產品。不過，雖然某些產品可能標榜“BPA-free”，但其仍有可能使用BPS作為替代品，因此，派派也強烈建議選擇明確無雙酚類物質的產品，或者優先選用玻璃、不銹鋼、陶瓷材質等更為安全的材質的容器。

最后一點，對于罐頭食品，還請三思而后行[8]。很多罐頭的內壁涂層里，也可能含有BP家族或類似化學物質。選購時需多留意一下包裝。當然，新鮮的蔬菜水果和肉類，永遠是更健康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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