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韻鄉愁
吳迎春
最初的村莊形單影只,如孤軍深入的戰車,隱入大山,無聲無痕。或許,那時候它還不能叫村莊。三年五載后,村莊卻如雨后春草,仿佛一夜間就鋪滿了山洼。青瓦土屋、雞鳴犬吠便成了大山最溫馨的音畫時尚。
村莊端坐在大山的腳下,矮矮的土凳上鋪滿了高粱玉米、瓜果蔬菜,它們四季輪流滋養著村莊的男女老少。村莊里的農家大媽、太婆們腳踏土凳,長年捯飭,方方正正的凳面被擦拭得油光滑亮。樹干是天然的掛鉤,春掛綠帆,夏曬藤蔓,秋晾瓜果,冬棲鳥雀。四季更替的畫卷如精心雕琢的玉簪,斜插在村莊的發髻上,更顯風姿綽約。
村頭那口深邃的古井,如一位溫情的母親,用甘甜的乳汁哺育著村莊的兒女。黎明時分,古井邊蹲滿了村莊兒女,叮叮咚咚的木桶聲撞醒了太陽。紅著臉的太陽邁過山崗,越過樹梢,悄悄爬上屋檐,逗弄著屋檐下的鳥雀,朝陽下的“鳥鳴曲”開啟了村莊的序幕。
十五年前,我翻過山頭來到了這里,迎接我的就是那滿懷深情的大山和村莊里的大媽、太婆們。她們對我這個新入村的新媳婦,甚是喜歡。大媽、太婆們常拉著我的手問長問短。
每逢歸家之日,我便是大媽、太婆們家的常客。青磚土墻里的圓桌上,擺滿了菜肴,大家圍坐一起從夕陽西下聊至星辰滿天,那字字句句都是淳樸的溫情。初入村莊的喜悅,被農家的瑣碎割成碎片,書寫在我的記憶簿上。
多年后我跟隨時代的腳步,離開了那片大山,留在村莊的依舊是大媽、太婆們。歲月如流,昔日強健的村莊,如今已是垂暮之年。光滑的臉面上,干癟的肌膚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筆直的身軀也被時光擠壓出了駝峰。青瓦土墻下的大媽們早已白發婆娑,太婆們已經住入屋后的新墳。再入村頭時,年齡稍長的大媽們,早已看不清來人,靠著風聲辨別著路人的招呼聲。
屋后的大山,少了雞鳴犬吠、炊煙裊裊的陪伴,失去了當年的神采,多了一份落寞與孤寂。當我再次與它攀緣卻找不到入口,無情的野草與刺藤封鎖了她的咽喉,光滑的肌膚松弛垂落,一身粗布舊衫裹著瘦弱的軀干,雜亂的白發上滿是風雪。
村莊的兒女們戀上山外的風情,相繼離開了大山的懷抱,留下堅守村莊的老人,看護著孤獨的村莊。村子漸漸空洞,孩子們走了,也把村子一片片搬走了,留下的只是村子的記憶。
恍然間,昔日的村莊就此退出了時尚圈。漫天的野草收藏了村莊的背影,村頭古井依舊四季流淌,只是古井邊的場景再不如往昔。如今村莊又如一滴水浸入異鄉的土地,長成一片高樓大廈。那村前村后的臉面上,鱗次櫛比的高樓里早已換了新人。深入大山的戰車再一次發出轟鳴,在大山的腳下攆出另一條康莊大道,村莊也將在下一代主人手中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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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
作者:吳迎春
配圖: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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