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趙亞新和劉建林的有罪供述,9月20日案發當晚,劉建林向趙亞新傳達的一個重要信息就是:
被害人家中唯一的壯年男性,死者丈夫黃某,當晚值班不在家。
事實上,當晚黃某確實在值班,而從黃某后續在接受公安機關訊問時的回答來看,他本人也努力的證明自己當晚真的不在家中。
至少在現有的卷宗中,黃某的說法還是站得住的,因為案發次日清晨,他的岳父呼叫他BB機多次都沒有回應,遂直接讓同村人騎摩托車去到黃某廠里,叫醒還在睡覺的黃某,把他載回了家。
黃某顯然也曾被公安機關納入過“嫌疑人”的懷疑中,他是否會有什么殺害妻女的仇恨動機呢?
在劉某初的筆錄中,關于他家和這個上門女婿黃某的關系,有幾段簡短但關鍵的陳述:
“他們夫妻關系比較好,只是平時有些口角,主要是我女婿喜歡搓麻將,有時回家很晚,夫妻之間會吵幾句。
之前我女兒跟黃某訂婚后,結婚前曾墮過一個孩子,是男孩,當時黃某的父母要求把孩子生下來,我沒同意——因為當時房子還沒砌,而且沒結婚,我顧及面子就沒同意——為此我們兩家之間有些不愉快。而且現在的孩子是個女孩子。
一個月前,我女兒、女婿想到鎮上買房跟我借錢,我心里不舒服——我辛辛苦苦幫他們成家、砌房子,就是想留他們在這里——況且我現在把資金都投入到廠里,就沒借給他們錢,我女婿可能有些想法。”
黃某的生活作風又如何?
劉某初說:
“他偶爾晚一點不回家,我女兒就打BP機找他,這方面看得比較緊。至于他外面的情況,我不知道。”
從黃某案發后兩日接受偵查人員詢問的回答中,可以非常詳細的了解案發當晚他的活動軌跡,尤其是相比趙亞新、劉建林有罪供述給人的粗糙、模糊感,黃某的筆錄內 容清晰則清晰的多——那一晚他都和誰有過接觸、去過哪里、做過什么、什么時間,一清二楚,有些時間甚至精確到分鐘。
根據黃某的筆錄,妻女被害當晚前后,他的主要活動如下:
“你把昨天值班開始的情況講一下”
黃某到達工廠,進門時碰到門衛曹某慶。進廠后,黃某先來到食堂,此時廠長周某賢正在陪同上海客戶吃飯,黃某來到伙房,周某英和某珍在燒飯。
大概19點,黃某離開伙房去往廠招待所,碰到其朋友周某輝、周某中,周某中是周某輝的姐夫,因周某輝表妹戴某莉在廠內招待所做服務員,兩人來找戴某莉玩。
稍后,黃某也去到戴某莉居住的房間,此時房間內有周某輝、周某中和戴某莉男友黃某軍以及其舍友王某莉,黃某軍在修游戲機線,其他人在看書,后來,王某莉很快離開了房間。
19點半左右,周某輝和周某中離開。黃某則繼續在房間內玩了一會游戲機,然后也下樓了,此時,廠長和客人還在吃晚飯。
沒多久,戴某莉和其男友黃某軍也下樓,離開了工廠。
大概19點40分,廠長和客人用完晚飯,也離開了工廠。
19點42分,BP機響起:有人呼叫黃某回電。黃某遂向工廠駕駛員蔣某良借用電話卡在廠內公用電話回電,電話那頭正是剛剛離開的戴某莉。
戴某莉稱其正在周某中家里,詢問黃某是否愿意一起過去溜冰?
黃某答應過去,跟門衛曹某慶打了個招呼后,就直接離開工廠,前往周某中家中。
“昨天晚上出廠后,做了什么?”
黃某應邀離開工廠,騎著摩托車去往周某中家中,大概兩三分鐘就到了。
周某中家中除了他和妻子、兒子,還有周某輝、戴某莉和黃某軍,七人分乘三輛摩托車一起離開去溜冰。
在和橋電影院附近,因為溜冰場關門、電影院也沒放電影,七人轉而又去往天倫娛樂中心溜冰。
黃某軍花了30元,買了6張門票,幾人在溜冰場玩到21:30。
黃某騎摩托車載著戴某莉回到工廠,其他人各自回了家。
回廠時,門衛幫忙開的大門,然后戴某莉回到招待所自己的住處,黃某則去到207房間入住——這間房,是戴某莉之前幫他開好的。
“昨天溜冰回來后,做了些什么?”
黃某溜冰回廠后,直接來到207房間睡覺,沒有出去過。
回到房間后,他先打開了電視,然后翻看自己帶去的武俠小說《雙梅花劍》(第二冊),這套書共三冊,是同廠機修工裴某強三天前借給他的,之前黃某已經讀完了第一冊。
當晚,黃某閱讀第二冊大概三十多頁,22點半左右,黃某入睡,直到次日6點多起床。
起床后,黃某看到叔丈劉某華、王某兵和殷某海三人去找他,跟隨他們趕回家。
回到家后,看到自家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岳丈劉某初問他為何不回電?黃某解釋BP機平時都設置為振動模式,因睡著沒有聽到。
“平時值班住哪里?207房間旁邊有無其他人住?”
每個周六黃某都要值班,平時基本都住在廠部辦公樓下的值班室,有時也住在招待所,招待所只有一個服務員,就是戴某莉。
9月20日晚,黃某所住的整個二樓沒有其他人住,三樓的307房間有客人,308房間住著廠內的一名林姓男大學生,戴某莉和一名室友也住在三樓。
“昨天白天有無上班,有沒有回家?”
案發當天中午,黃某在家中與妻女、岳丈、岳母一起吃的午飯。吃飯過程中,同村的田某妹去過家中詢問其妻子是否一起去宜興,劉某芬爽快答應。
吃完午飯后大概11點,黃某就離家去往工廠上班,此時,他的妻子還沒有出門。
下午16點多,黃某下班回到家時,其妻子還沒有回家,岳丈也不在。他先到隔壁劉某生家中,看他和蔣某良、劉某扣和潘某搓麻將。
17點多,黃某的岳母把他喊回了家,黃某洗完澡,17點40分開始吃晚飯,當晚的菜有糖醋魚、肉丸、青菜、炒韭菜。吃晚飯時,黃某妻子也從宜興回到家中。
“你們夫妻關系怎樣?”
黃某自稱和妻子關系一直比較好,跟黃某戀愛前,妻子劉某芬沒有談過戀愛,婚后基本沒有吵過架,打架則從來沒有。
劉某芬脾氣有點躁,但是人心不好,也不記仇,跟黃某父母關系也可以,只是不太喜歡單獨去黃某家中。
但是從當年上半年開始,夫妻生活上出現問題。
有時因為黃某和戴某莉發生關系后,回家不愿與妻子過性生活,但當妻子問他是否有外遇時,黃某極力否認,妻子也就不再追問。
但有一次,劉某芬對黃某說:“你會在外面找人,我也會在外面找人。”
黃某特意提到,他19號晚上跟妻子有過一次吵架。
這次吵架的原因,是妻子洗菜時不慎把戒指掉入陰溝,黃某為了找回戒指,手上受了傷。當天夜里11點,黃某在外搓完麻將回家。
回到臥室后,黃某想和妻子發生關系,但被拒絕,黃某遂用力脫妻子衣服,妻子依據抗拒,甚至踢壞了一塊北墻上的夾板。
黃某深感委屈,向妻子抱怨日間為了找回戒指手受傷的事,然后一個人抱著被子睡到地上,默默哭了起來。黃某妻子見狀,又把他拉回了床上。
卷宗中,黃某的筆錄有兩次,每次筆錄都將近二十頁。
讀過幾遍之后,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黃某對案發前后事件的描述極其具體、細致,甚至感覺他在經歷這些的時候,在有意識的刻意記憶。
筆錄中的他,能感覺到他在嚴謹、詳實的回答辦案人員的問題,而幾乎看不出他對妻女遇害的情感流露。
雖然他極力否認與妻子存在太大矛盾,甚至會因為遭受委屈而哭泣,但他的的確確與廠里招待所服務員戴某莉存在婚外情——甚至就在妻女遇害當晚,他還和戴某莉在外溜冰、獨處一室。
關于黃某的材料,卷宗中只有他的兩份詢問筆錄,但是他也曾被作為重點懷疑對象而被羈押、訊問,可惜這些訊問筆錄并不在卷宗中,當晚與他在一起的那些同事、朋友們的證言,也都不在卷宗中。
案發當晚死者正在值班的丈夫黃某,早已被排除了作案嫌疑,但是他跟這個案子的關系,依然有太多疑點有待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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