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在這簽個字、按個手印。”筆尖在紙上輕輕一頓,拇指沾了印泥,重重按下。不到10秒,手續辦完,老蔡拿回了熱乎的最后一筆欠薪。
走出云浮云城法院時,老蔡懷里揣著的不止一筆血汗錢,還有那幅被法官退回的寫著“執法為民,弘揚正義”的墨香“錦旗”。六月的風掠過,卷軸上的捆線輕輕晃動,像在無聲地笑——送不出去的感謝,反而成了最深的烙印。
火藥桶上的討薪現場
2023年,老蔡從工作了2年多的某公司離職時,怎么也沒想到,自己7個月的工資會變成一場近乎長達兩年的追討拉鋸戰。而公司實際控制人馬某總是以“資金周轉困難”為由推脫,遲遲不予發放,忍無可忍的老蔡一紙訴狀將公司告上云城法院。
法院經審理,判決該公司需支付工資、補償金等共計9.9萬余元,但馬某依舊拒不履行。2024年11月,老蔡申請強制執行。
今年1月8日,年關將近。執行法官古桂達帶著法警找到了馬某。雙方一見面就火藥味十足,馬某突然起身沖向老蔡要動手,汗味與怒氣在空氣中蒸騰。
“都冷靜!動手能解決問題嗎?”古法官一個箭步擋在中間,身后的法官助理和法警迅速上前將雙方隔開。老蔡手中的欠薪判決書已被攥得發皺,馬某的衣領也在拉扯中歪斜,大口地喘著粗氣。
墨跡未干的承諾
“不行,他已經騙了我很多次了。”
“沒什么好談的。”……
針尖對麥芒,馬某被帶回法院后,與老蔡此起彼伏的爭吵聲讓本就悶熱的調解室氛圍愈發凝重。
眼見調解陷入僵局,執行法官合上執行記錄本,決定換從“背對背”調解這條路走。
“法官,我真不是想賴賬,確實是公司資金周轉困難……”馬某扯松衣領,指尖不斷擦拭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
古法官沒有接話,而是從案卷中抽出一疊老蔡提供的財產線索:“那這些轉移的流水怎么解釋?公司昂貴的寶馬轎車和打印設備轉移給了誰?”
隔壁調解室里,法官為了讓老蔡放下心來調解,主動釋明執行擔保等制度:“還可以讓他們簽署執行擔保書,這樣即使公司賬戶沒錢,你也可以憑借這份擔保書,向我們申請強制執行擔保人的財產。”
老蔡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原來還有這樣的保障。法官,您說得有道理,我接受您的建議。”
經過法官多次協調和釋法明理,長夜調解迎來曙光。晚上10點,雙方達成了調解協議:公司于今年1月26日前支付第一筆工資5萬元,2月28日前支付剩余工資。不多時,公司法定代表人謝某匆匆趕來,和馬某共同在擔保書上簽下名字:“如公司未按期支付,本人自愿承擔連帶責任。”保證書按民事訴訟法第二百四十二條擬定,明確擔保范圍覆蓋全部欠薪及利息。
老蔡連日緊繃的臉終于松弛了。一周后,老蔡帶著裱好的書法作品來到法院。原來,那是他特意請了在市書法家協會的老鄉,連夜揮毫寫就的謝意。
“法官,這面‘錦旗’你們必須收下!”老蔡小心翼翼地展開卷軸,宣紙上八個大字墨香猶存。
破滅的諾言與出鞘的利劍
1月26日,當首期5萬元工資準時打入老蔡賬戶時,他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一半。然而好景不長,到了第二期還款日,老蔡的賬戶再無聲息。馬某電話經常占線,微信回復也盡是推脫:“正在籌集資金,再寬限一個月。”
又一月過去,承諾屢屢落空。執行團隊當機立斷,重拳出擊:一紙裁定執行謝某、馬某名下財產,凍結所有銀行賬戶;同時通過線上查封謝某名下房產啟動評估。
重壓之下,當馬某感知生活處處受限,下一步將面臨房屋被拍賣的窘境時,主動聯系了執行法官:“我一定積極配合,盡快籌措資金支付剩余拖欠工資。”
6月,最后一筆工資款到賬。老蔡在法院接待大廳紅著眼眶接過那幅被退回的書法作品。執行法官輕輕按著他的手:“心意我們收下了,但藝術珍品該留給創作者。”
“‘錦旗’背后的公平正義,早在我拿回血汗錢時就實現了。”老蔡把書法作品仔細卷好,向法官深深鞠了一躬。
寫在宣紙外的答案
這場一波三折的討薪戰,映照出法院執行工作的復雜肌理。當老蔡在結案申請書上按下手印時,執行法官翻開工作筆記,最新頁記著:今年1月至今,云城法院執結欠薪案66件,追回工資款項313.6萬元。而墻角那幅未能留下的“錦旗”,早已用無形的筆墨,在司法為民的卷軸上留下更深沉的印記——所有退回去的,恰恰是留下來的。
宣紙上的墨會褪色,但權利被兌現的溫度,終將沉淀為時代最堅硬的刻度。
來源:云浮中院 云城法院
審核:林曄晗
編校:何雪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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