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荔枝》可能來自嘉州

向傳君

唐代詩人杜牧有詩云:“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睏钯F妃與荔枝的故事流傳千年。近日,隨著影視劇《長安的荔枝》的熱播,這段歷史再次引發人們熱議。

這部劇改編自馬伯庸的中篇小說《長安的荔枝》,講述的故事是:唐朝天寶末年,長安小吏李善德被人設計,無奈接下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有限的時間內,將新鮮的荔枝從嶺南運送到長安。

嶺南和長安相隔兩千多里,在唐朝的運輸條件下,楊貴妃幾乎不可能吃飯嶺南的新鮮荔枝。因此,人們開始反問,“長安的荔枝”真的來自嶺南嗎?有人說,不是來自嶺南,而是來自四川。其實,“長安的荔枝”也有可能來自嘉州,也就是今天的四川樂山。

楊貴妃與荔枝

唐代著名女詩人薛濤原本是長安人,幼年隨父宦游,流落蜀中,也曾經來到嘉州。她在《憶荔枝》一詩中就寫到過嘉州荔枝,詩云:

傳聞象郡隔南荒,絳實豐肌不可忘。

近有青衣連楚水,素漿還得類瓊漿。

詩歌意思是說:偏遠的象郡盛產荔枝,絳紅色的果實、飽滿的果肉讓人難忘。近在青衣江畔的嘉州,生產的荔枝卻更加鮮美。

由此可見,薛濤是品嘗過嘉州的新鮮荔枝的。女詩人將嘉州荔枝比喻為仙家的“瓊漿玉液”,足見其口感不錯。

繼薛濤之后,晚唐詩人薛能也歌詠過嘉州荔枝。咸通七年(866),薛能(817—880)到嘉州任刺史。他第一次見到了荔枝,創作一首七絕《荔枝詩》,稱贊嘉州荔枝“果如松子色如櫻,未識蹉跎欲半生。歲杪監州曾見樹,時新入座久聞名?！?/p>

也許正是因為嘉州荔枝頗具名氣,在嘉州還建有荔枝樓。薛能又有《荔枝樓》寫道:“高檻起邊愁,荔枝誰致樓?”對于荔枝樓的歌詠,后世還有南宋詩人陸游的《登荔枝樓》《荔枝樓小酌》《再賦荔枝樓》等詩。

嘉州荔枝(宋道君 攝)

進入北宋后,嘉州荔枝名氣更加遠揚,甚至成為朝廷指定的貢品。

慶歷八年(1048)至皇祐二年(1050),吳中復(1011—1078)任犍為知縣。當時,紅桑、紫竹、荔枝三者是嘉州的特產,但因進貢逐漸增加,已經發展成為百姓的負擔。吳中復因此作《三戒詩》,并刻《戒石銘》,反映民間疾苦。其中有詩云:“莫愛荔枝紅,歲作嘉州孽。”

吳中復在回家途中,曾經將嘉州荔枝攜帶到成都,分享給好友范鎮。范鎮(1007—1088),字景仁,華陽(今成都)人,北宋著名的史學家、文學家和政治家,與吳中復有私交。后來,他將眉州(今眉山)的綠荔枝寄給吳中復,并作詩《以眉州綠荔支寄吳仲庶(即吳中復)有詩次韻》云:

嘉州荔子著芳名,攜從歸鞍到錦城。

馳驛幸無唐日貢,甘芹聊致野人情。

丹砂結顆藏膏露,赭核為囊貯嫩瓊。

京洛不須圖畫去,得公佳句自分明。

吳中復與范鎮互贈荔枝,并詩歌相傳,應該算得上嘉州荔枝的一則美談了。

與吳中復、范鎮同時代的蘇轍(1039—1112),他在《奉同子瞻荔支嘆一首》中寫道:“蜀中荔支止嘉州,馀波及眉半有不。”說明嘉州是四川荔枝的主要產地。

樂山官荔枝樹(宋道君 攝)

到了明代,嘉州荔枝成為蜀王貢品。清代王士禎在《漢嘉竹枝五首》中寫道:“側生一樹會江門,水遞年年進大藩。寂寞蜀宮三十載,夕陽零落荔枝園。”即使到了清代,仍然有詩人稱贊嘉州荔枝。

四川三大才子之一的李調元(1734—1803)在《自題荔支圖》一詩中寫道:

昔年曾到臨邛署,只見荔支不見樹。雨葉風枝出小籠,紅羅白玉留新句。一生飽識嶺南姝,不及嘉州色味殊。六樹垂垂江岸發,孤舟寫出荔支圖。

李調元曾經任廣東學政,他在品嘗了嶺南地區的荔枝后,認為色彩、味道都比不上嘉州荔枝。

不難看出,嘉州的荔枝唐朝時就已經負有盛名,得到薛濤、薛能等詩人的歌詠。宋朝時,嘉州荔枝更是作為三種貢品之一,百姓因此不堪重負。我們有理由相信,嘉州的荔枝很可能唐朝時就已經作為貢品而運往長安。唐宋之后,嘉州荔枝延續千年,得到無數文人的稱贊。實至今日,樂山的荔枝灣仍然是荔枝的重要產地。

歷經千年,仍得世人鐘愛,這便是嘉州荔枝的無窮魅力。

樂山荔枝灣風光(宋道君 攝)

來源:西蜀左史

文/圖:向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