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北京師范大學老校長陳垣先生離開我們整整54年。斯人雖逝，精神永存，先生所踐行的勵耘精神始終是北師大人的精神圖騰。啟功先生為陳垣恩師設立勵耘獎學金，可知“勵耘”二字在師大人心中的份量，更可知“老師”在“學生”心目中的崇高地位。而今，又有啟功先生的弟子張志和老師捐款1000萬為啟功先生設立獎學金，獎勵后輩學人。自陳垣先生而起，三代傳承的師生情誼令人感佩。梅明校友潛心研究，作此文，亦是傳承的鮮活寫照。學有師承，心懷師恩，勵精圖治，勤奮耕耘——是師大人永遠不變的生命本色。

——主編的話

啟功老師是陳垣先生名氣最大的學生，大眾也普遍認為他是老校長最得意、最親近的學生。事實上，陳垣先生當了輔仁大學和北京師范大學45年校長，優秀學生眾多，受之提攜的友人也眾多，所以說啟功是最得意、最親近的學生之一比較妥當。

關于二人的趣事頗多，我把拙見介紹一二，以饗讀者。

北京師范大學海淀校園的陳垣像

陳垣先生不拘一格降人才

如果啟功只是匯文中學高中肄業生，校長用人是否太魯莽了？

四處都流傳著啟功老師三進輔仁的橋段，最神奇的一幕是：啟功因為文憑不過關被輔仁中學革職，陳垣校長聽說了，那啟功到輔仁大學來教書吧？

有趣是有趣，就啟功日后的成就而言提攜他也算美談，只是就當時的場景而言，大學錄用教師是否太兒戲了一些？

是不是很多背景我們不知道？

陳垣先生與啟功研究書法

我認真研究了《啟功全集》二十卷之后，豁然開朗。

第一，啟功是高中肄業生身份不假，但那只是他的身份之一。除了眾所周知他是雍正皇帝的第九代孫之外，也是詩禮世家。曾祖溥良為了參加科考，辭去爵位，中舉登第，入了翰林，最后當了禮部尚書。祖父也考中進士入了翰林，擅書畫。三外曾祖崇綺是清朝開國以來，旗人第一位由民卷而考中的狀元，崇綺的女兒是同治的皇后。啟功老師最后能成為中華書局二十五史《清史稿》的點校，與他的家學淵源是分不開的。

第二，啟功是傅增湘拿著他的作品親自找陳垣推薦的。傅增湘是誰呢？曾任民國的教育總長，大家知道陳垣當過教育次長。傅增湘還擔任過故宮博物院圖書館館長，陳垣也擔任過這一職務。如此人物親自拿作品力薦，當然會讓陳垣校長高度重視。

啟功扇面

第三，傅老拿著啟功的幾篇文章和一幅扇面畫找的陳垣。就我個人的觀點，啟功老師師德高于學術，學術又高于書畫；書畫中繪畫強于書法，山水又強于花鳥。佳作在此，陳垣校長當然能看出啟功的潛質，舉賢不避親嘛！而陳垣留在廣州的三子陳約，畢業于廣東公立法政專門學校（后并入中山大學），也是畢業后過了兩三年，才獲得了一份薪水微薄的中學教職。相較之下，可見輔仁大學的教職，絕非輕易授予。

1947年12月5日與陳垣先生游北海，左一為啟功

陳垣先生于啟功

可謂亦父亦師

啟功老師本人是把陳垣先生當成亦師亦父的，《啟功全集》第九卷寫道：“每當我遭受風雨的時候，是他老人家為我撐起一片遮風避雨的傘蓋；每當我遭受拋棄時，是他老人家為我張開寬厚的翅膀，讓我得到溫暖與安頓，而且他好像特別愿意庇護我這只弱小的孤燕，傾盡全力地保護我不受外來的欺凌，就像‘護犢子’那樣護著我。”

“我自幼喪父，我渴望有人能像父親那樣關懷我，我可以從他那里得到不同于母愛的另一種愛，有了它，我就能感到踏實，增強力量，充滿信心，明確方向。”

“現在老師的責任和和父親的關懷都擔在了身上，這種恩情是無法回報的。我啟功別說今生今世報答不了他的恩情，就是有來生，有下半輩子，我也報答不完他老人家的恩情”。

1947年12月用餐，右一陳垣，右二啟功

陳垣校長去世后，啟功老師寫了一副挽聯：

“依函丈卅九年，信有師生同父子；

刊習作二三冊，痛馀文字答陶甄！”

簡單解釋一下，就是“受教39年，師生情同父子；斯人已逝，只能奮起著書，傳承學術，報答老師的培養！”

陳垣與啟功

勵耘獎學金的設立

開啟“念師恩”之先河

陳垣先生去世19年之后，也就是1990年，啟功老師在香港舉辦書畫義賣，籌集資金160余萬元，以陳垣校長“勵耘書屋”中的“勵耘”二字命名，設立了“勵耘獎學助學基金”，在教育界傳為佳話，更讓“勵耘”精神深深扎根在每一個北師大人心間。

啟功先生去世19年后，也就是2024年9月，故宮博物院研究員、北京師范大學古典文獻學博士張志和教授為北師大捐款1000萬元，亦以自己的先師啟功先生命名設立啟功教育基金。這種師承三代、感恩接力的捐贈，為勵耘精神的升華，添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北師大黨委書記程建平為張志和頒發證書

從此，“榮譽獻先師，獎勵促后學”，以先師命名獎學金成為北京師范大學的一種獨特而深情的風尚。2020年，從教60余年的王寧教授獲得北京師范大學“四有好老師終身獎”。2020年12月28日，她捐出獎金100萬元，成立“北京師范大學穎民文化教育基金”。她說，“用陸宗達先生的字‘穎民’命名，是為了紀念我的老師。”并且，依王寧老師心愿，沒有舉行儀式，有的只有對老師深切的懷念。

今年亦是陳垣先生誕辰145周年，陳垣先生的全身塑像高立于北京師范大學海淀校園的中心花園，啟功先生的半身像笑呵呵地陪在一側。張志和先生亦常回母校，“十天半個月不回來，心里便想念的緊”……

桃李不言，而確實，下自成蹊。

啟功題“師垂典則 范示群倫”

梅明

| 作者

北京師范大學哲學學院校友。北京知名導演、作家、攝影師，《中國皇家園林》系列影視節目總導演，中國海外產業發展協會文化交流委員會專家，《今古傳奇》北京中心主任，全國職工健康促進工程專家委員，中國教育電視臺《中國書畫春晚》融媒體導演，湖北大學新聞傳播學院碩士生校外導師。

現主要從事融媒體的教學與實踐，用優秀傳統文化視覺化推動中國式教育現代化。

編輯 | 蓬江發布編輯部

來源 | 北師大教育基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