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外國語學校。

　　前海桂灣學校。

　　日前，由Link-Arc建筑事務所舉辦的“深圳構造的校園，校園構造的深圳”雙校考察和研討會在深圳舉行。上午，來自北京、上海、廣州、杭州的專家學者、媒體以及深圳本地的建筑師們，在項目主持建筑師的引導下，先后參觀了Link-Arc在近期在深圳落成的兩座校園建筑——翠竹外國語學校和前海桂灣學校。兩所學校落成時間相近，但所處城區周邊環境迥然不同，因此設計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解題思路”。

　　在校園里堆臺地、挖院子

　　Link-Arc建筑事務所主持建筑師陸軼辰在釋題時表示，翠竹學校坐落于超高密度的羅湖老區中，擁有最不規則的城市肌理；相鄰建筑功能混雜，場地本身狹長又不規整……如何在高密度、高容積率的復雜城市環境內，既要完成公立學校嚴苛規范里的“規定動作”，同時還能兼顧為師生們設計一座舒適有趣的多彩校園，并且與周邊語境形成獨特的對話，成為這個項目最大的挑戰。建筑師通過堆臺地和挖院子的手法，突破了傳統教學樓組織模式，同時消解了場地高容積率和教育規范強條的限制，與許許多多的深圳新校園一起，雖然都只是城市中的一塊“教育飛地”，但努力地成為銜接城市冗余場地和填補城市空隙的空間節點，因此被稱為“校園構造的深圳”。

　　而前海桂灣學校則呈現截然不同的解題方法。與羅湖翠竹學校相比，前海桂灣學校所在的區域是一塊相對純凈的“凈地”，建筑師在前海這片凈地中創造了一座微型城市，在設計過程中所采用的手法和策略，皆是基于深圳的城市密度、高差、交通、規范等因素，在此基礎上實現的校園設計存在深刻的“深圳性”，因此被稱為“深圳構造的校園”。

　　清華大學教授周榕提到，在過去的幾年中，深圳涌現出很多新校園，是時候談談這些建筑作品中的深圳性了。這兩所同期落成卻風格迥異的校園，恰為觀察城市建筑基因提供了樣本。

　　體現“南方性”兩大特質

　　香港中文大學建筑學院教授朱競翔分享了校園參觀后的感受。他觀察到建筑師氣質與城市文化的奇妙緣分。他認為主持建筑師的成長經歷為這兩所學校帶來園林化與流動性的內部空間體驗。這種儒雅的“江南特性”融入深圳這座嶺南城市，顯得卓爾不凡。

　　南沙原創建筑設計工作室主持建筑師劉珩從城市設計觀展開。她認為，這兩所校園，深刻體現了“南方性”的兩大特質：一是超尺度與自然元素的融合，如建筑體量對風、日照的呼應，形成獨特的地域表達；二是積極的空間復雜性——通過流動的布局引導人在“迷失”中探索，賦予空間動態的層次感與驚喜感，這也正是許多建筑師在流動性空間創作中所追求的理想狀態。

　　reMIX臨界工作室創始合伙人陳忱更是將“南方性”聚焦為“深圳性”：翠竹學校在老城區超高覆蓋率下，仍能表達出一種“張牙舞爪”的生命力：桂灣學校動態的臺地空間和氣候適應性策略都是深圳性帶來的產物，也都是在極為嚴苛條件下堅持學術探索的成果。

　　局內INGAME創始人、主持建筑師張之楊的點評從融合國際視野與在地性思考方面進行切入，他認為陸軼辰在這兩所學校設計中所展現的與米蘭世博會中國館一樣，體現了一種對于城市性思維與復雜矛盾性的調和能力，建筑師通過極高的專業度使得建成效果超越圖紙上的預期，創造具有清晰城市脈絡的空間體系，巧妙化解多重要素沖突，并對這種堅持建筑學本體又兼顧場所體驗的平衡能力表達了贊賞。

　　在建筑作品保留開放性和“破綻”

　　《時代建筑》雜志主編支文軍認為，就這兩所學校本身而言，其頗具意義之處在于建筑師構建了學校與城市，尤其是與深圳的獨特關系。學校建筑對于塑造學生成長具有獨特價值，這兩所建筑的獨特性、空間趣味性等蘊含著需親身感知的價值，對學生的發展成長意義重大。在這兩所學校之中，支文軍對翠竹學校如何在極高密度的情況下，可以實現松弛和自然的空間效果更感興趣。

　　深圳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院長范悅認為，當前的建筑學領域面臨轉型困境，很多建筑項目中碎片化的手法過多導致缺乏塑造城市整體建筑的能力。“而從這兩所校園的做法中可以看出，即便在高密度的肌理環境中，也能通過有所取舍的判斷，使其呈現出城市的整體性。這兩個學校項目作為探索深圳性的重要樣本，引發我們思考。”范悅表示，在欣賞其藝術性和復雜性的同時，建筑師也需兼顧實用功能與可持續性等長遠發展問題，實現建筑價值的多維平衡。

　　參與過深圳新校園計劃的源計劃建筑師事務所創始合伙人何健翔，對當代建筑的完成度話題有著自己的思考。他認為就一個城市，或是一座建筑而言，其信息豐富度以及信息密度決定了其所能給予人們對于城市體驗的濃度。然而，這種提升并非越多越好，過度堆砌信息反而會適得其反，關鍵在于找到恰到好處的平衡點。

　　周榕收尾總結，“建筑設計若過度追求統一意志，反而難以像自然界的復雜系統那樣呈現出豐富而和諧的狀態，因為自然界的多樣性恰恰源于無中心控制的自由發展。我們應當打破過度規范化的設計思維，在作品中保留一定的開放性和不完美，以容納外部反饋與批判性思考。這種包容‘破綻’的智慧能使建筑更具生命力，從而創造出經得起時間考驗、在未來依然富有意義的作品”。

　　而或許，真正的深圳性不僅在于建筑學本身的語言，也源于對規范限制的創新突破和包容，以及在全球化語境下的在地轉譯。　　

　　采寫：南都記者 黃璐 主辦方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