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城穿一次瑜伽褲,要被罵幾天?
幾天不上網,都不知道這個世界又癲成什么樣了。
不知道你們發現沒,最近互聯網上出現了一個新詞兒:
“外五縣瑜伽褲”。
乍一聽以為是縣城新消費現象;
了解了一番才知道,這活脫脫就是個惡俗的辱女詞。
01
到底誰在管她們叫縣城瑜伽褲?
我們先來簡單拆解下這幾個字。
“外五縣”泛指大城市周邊的縣城,經濟發展一般,居民平均收入不高,但消費水平不低;
“瑜伽褲”特指那些日常習慣穿瑜伽褲的女孩們。
只看字面意思,可能還聽不出個好賴。
但在我們毫無察覺的時候,網上已經有一批男網友針對這個詞,悄悄達成了某種共識。
他們還給“縣城瑜伽褲”整了個畫像:
網名一般叫“不吃香菜”,頭像最常用劉亦菲捧花;
腳踩薩洛蒙,身穿Lululemon,喜歡出入網紅餐廳,愛好瑜伽、騎行、飛盤、插花;
座駕一定是分了五期以上、或是轉了八九手的跑車;
手機是回收平臺上買的iPhone14,背的是二手市場淘的奢侈品包。
用這些男網友的話來說,符合以上這些標簽的女性:
看似是縣城名媛,實則是縣城撈女。
“撈女”們如此精包裝自己,就是為了攀附那些80、90后有點小錢的中年男人。
可能你看到這里還是一頭霧水,想問這到底哪跟哪,根本聯系不上啊。
男網友們會告訴你,一切癥結就在于瑜伽褲。
網上關于瑜伽褲的爭論從未休止。
只不過前幾年的話風還是“穿瑜伽褲出門跟穿秋褲上街有什么兩樣”;
如今有一部分人已經惡臭到把瑜伽褲形容成新時代的黑絲了。
在他們眼里,好女人不會穿瑜伽褲出門,只要穿出門就是給他們看的。
因為那玩意看著包裹得很嚴實,其實欲蓋彌彰;
只要你穿上了瑜伽褲,就等于脫下了遮羞布。
他們覺得穿瑜伽褲是一種相當高明的勾引手段,因為輕易就能讓人血脈噴張。
網上圍繞“縣城瑜伽褲”還發展出了一門學問,叫做“如何精準拿捏縣城瑜伽褲”。
他們認定了這些女孩都是嫌貧愛富的撈女,于是決定“以撈制撈”:
“先上縣城步行街買個盜版始祖鳥;
再問煙店老板討個中華煙盒,裝幾根煊赫門;
買個三手折疊屏手機,只用外屏;最后再花個小幾萬買BBA抵押車,就沒有拿捏不住的縣城瑜伽褲。”
諸如此類的教程比比皆是。
這群人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不可自拔,自認為參透了兩性關系最核心的算法。
但當他們回到現實,發現一切跟他們意淫的不太一樣;
他們覺得挫敗,于是再次加大力度造黃謠。
信誓旦旦稱“縣城瑜伽褲基本都有過一二線城市商K從業背景”。
并口口相傳一套江湖智慧:
想要識別你的女友是不是“縣城瑜伽褲”,就帶上她去商K攢個局。
觀察她在喝多了的時候,會不會嗨到跳上桌子、點煙的姿勢是否嫻熟。
如果前半場嬌滴滴,后半場卻像換了個人,把KTV當成她的主場,那基本可以坐實她的身份。
有的甚至熱衷于在網上拍老婆穿瑜伽褲,暗示老婆給自己戴綠帽的劇情。
他們像痛恨殺父仇人一樣痛恨“縣城瑜伽褲”。
不需要任何證據,只用幾個標簽就能給屏幕對面的陌生女性定罪。
齊澤克的“淫穢性團結”理論曾指出,人們會通過分享低俗的笑話,來確認彼此的主體地位,并激發凝聚力。
用“縣城瑜伽褲”來攻擊、侮辱女性,顯然就是一種惡俗的抱團行為。
02
性壓抑下的“縣城瑜伽褲”指控
人類的想象力總是如此躍進,百年來從未改變。
只是看到小小一條瑜伽褲,就能造謠出一個女性的生活習慣、職業、過往經歷。
而只是因為女孩們在縣城穿了一條瑜伽褲;
便成了一些男人們的性幻想投射對象;
瑜伽褲也從一種運動功能性服裝,被賦予了性隱喻和性暗示;
這不只是對于女性的污名化,更折射出了他們眼中對“縣城”和“縣城女性”的歧視。
在大城市,也許穿瑜伽褲只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運動穿搭習慣;
但是在縣城,女性似乎天然便不配穿瑜伽褲,不配運動健身,不配擁有高質量的生活方式。
仿佛與縣域經濟發展掛鉤的不是GDP數值,而是縣城女性穿瑜伽褲勾勒出的曲線變動。
并且,縣城的造謠成本真的很低,高密度的熟人網打破了物理上的隱私屏障;
一個消息,一個八卦消息,很快就會產生人傳人的現象,讓一個被造謠的縣城女性,一群同樣在縣城穿瑜伽褲的女性,短時間內社會性死亡。
有人可能沒見過在縣城穿瑜伽褲的女孩本人,有人也許連那個縣城都沒去過;
但都不重要,在互聯網爆炸發展的時代,只要一個個“如何拿捏”的經驗貼出現,縣城女性就會被動經歷一場宏大的賽博性化。
除了“縣城瑜伽褲”,還有類似的綽號叫“印第安老斑鳩、西伯利亞老螃蟹、高加索老黑雕、巴爾干老禿鷲”等。
這些地名+動物的難聽稱呼,根據年齡的差異,全部指向著女性。
就比如“印第安老斑鳩”這個詞,原本是周杰倫的一首歌,但現如今指向的是“城市剩女”。
短視頻上一女性談了姐弟戀,在一起時男友說她有韻味,分手了卻說她有老人味,并對其冠以“印第安老斑鳩”的綽號。
說實話,第一眼看到這么多稀奇古怪的稱呼時,我甚至有些想笑。
很多人上學時八百字的作文能七天憋出六個字,但唯有在對女性污名化的事情上,“天賦異稟,堪稱文豪”。
對于女性污名化的問題我們已經聊了很多次了,取個快遞能被造黃謠,短視頻鏡頭下的女性親屬也成了共享意淫對象;
任何一個認識的或不認識的女性,都毫無防備的會在某一刻成為欲望客體,成為污名化的受害者。
呼吁和倡導已經講到疲憊,只是一味強化女性的受害者地位,并沒有讓事情變得更好。
今天我們把目光轉向那些造謠的人,那些淫穢性團結的群體,探究一下他們為啥這么做?
挺可憐的,本質上就仨字:性壓抑。
一些人因為外貌條件差,社交能力不足等原因,在社會認同中處于弱勢;
用博主“峰哥亡命天涯”的話講就是3D人士,低學歷、低收入、低智商。
他們無法通過正當途徑滿足自己的性需求;
于是長期被壓抑的性沖動,只能轉化為對女性的攻擊。通過成為黃色廢料的制造機,通過虛弱的意淫,幻想自己假裝占有著女性,假裝擁有著性資源。
性魅力的缺失,讓他們的內心極度自卑,甚至對自己產生厭惡,將其視為男性恥辱。
但如此孱弱的他們又無法接納、改變自己,于是只能通過指控女性的放蕩,來緩解自己的性焦慮。
一個3D人士,腦子里裝的是一本褲襠故事集;
一群3D人士建立起同盟,便成了一個時代的意淫文學套裝;
他們共享對女性的色情攻擊,完成尋找同類的儀式。一邊轉移著自己的性焦慮,一邊強化著同盟之間的情誼,實現著自欺欺人的精神高潮。
這些謠言,會將一個女性,從一個完整的人被壓縮成性符號,除了她身上的性價值,其思想、能力都不被看見。
而對于這些造謠者自身來說:
精神不支棱了,于是只能靠不斷造黃梗,實現最后的精神雄起;
身體不支棱了,于是只能在瑜伽褲的褶皺里,找到最后一點歡愉。
這本質上是父權制對所有人的異化。
讓女性成為被凝視被投射的欲望客體;
讓造謠者享受著虛假的權力,活在意淫出的美夢里。
福柯在《規訓與懲罰》中寫到:規訓技術最精湛的杰作,是讓壓迫者成為自身囚禁的同謀。
寫這篇稿子時,我憤怒與可悲交織;
我不想再講,這是一場我們已經見過太多次的性別暴力。
真正的解放,不是將自己的虛弱轉嫁在她人身上;
要治療性壓抑,要么提升自己,要么看看中醫。
畢竟,當他們試圖用黃謠把女性囚禁的時候,殊不知自己也被套上了鎖鏈。
本文來源公眾號ONE文藝生活(ID:one_han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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