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通信條件差,前線戰(zhàn)報常常延誤,李克農(nóng)又是擔心又是掛念,已經(jīng)很久沒有兒子的消息了。他每天都要問秘書:“有沒有李倫的消息?”秘書總是搖頭。時間一長,李克農(nóng)越想越怕。
終于在粟裕來北京開會時,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聲音都帶了顫:“你和我說實話,我兒是不是……出事了?”
這到底怎么回事呢?
那得從李克農(nóng)的妻子趙瑛說起。趙瑛老家在安徽蕪湖,家里不算大富大貴,可也算體面。她爹是個精明的生意人,早年間看準了照相這行當?shù)男缕鎰艃海诔抢镒顭狒[的街面上盤下間鋪子,開起了照相館。那時候照相可是個稀罕事,普通老百姓一輩子拍不了幾張,有錢人家辦喜事、照全家福才舍得花這個錢。趙瑛家照相館的生意倒也紅火,有穿長衫的教書先生,有戴禮帽的商人,偶爾還有幾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傳教士或者商人來拍照。
照相館的櫥窗里總擺著新拍的照片,趙瑛從小就愛扒著玻璃看。那些照片里的世界,和她每天過的日子完全不一樣:有的姑娘穿著學生裝站在校園里,有的先生捧著書本坐在書桌前,還有穿西裝打領帶的年輕人在工廠邊比劃著什么。更讓她好奇的是,爹店里總有些"特殊客人"。他們會在暗房里低聲說話,討論些她聽不懂的詞兒,什么"立憲""共和""新文化",有時候還會偷偷塞給爹幾本小冊子。趙瑛雖然不全懂,但耳濡目染下,早就比同齡的姑娘多了份見識。
要說趙瑛能成為蕪湖第一批女師學生,還真得感謝她爹的眼界。那時候全中國的女子師范學校沒幾所,安徽更是頭一回辦。招生消息傳出來時,好多人家都覺得"女孩子讀那么多書干啥",要么怕女兒出門拋頭露面,要么嫌學費貴。趙爹卻拍板,一定要供閨女讀書!
1916年,16歲的趙瑛背著鋪蓋卷走進了安徽省立女子師范學校的校門。她在課堂上聽女先生講"男女平權",第一次敢在討論會上站起來說"女孩也能當教師、當醫(yī)生";她還加入了學生自治會,和同學們一起上街宣傳"反對纏足""普及女子教育"。
也就是在女師讀書的這幾年,趙瑛從一個只知道相夫教子的傳統(tǒng)閨秀,變成了一個有主見、有理想的進步青年。她剪掉了長辮子,穿上了學生裙,周末常和同學們去工廠區(qū)給女工們上課,教她們認字、算數(shù),講"婦女要自立"的道理。那時候的她,眼里有光,心里有火,總覺得"這個世界,該變一變了"。
而命運的奇妙之處就在于,當趙瑛在女師的校園里為理想奔跑時,另一個年輕人也在悄悄靠近她的世界。這個人,就是后來和她相伴一生的李克農(nóng)。
李克農(nóng)比趙瑛大一歲,也是蕪湖城里長大的孩子。不過他的家境和趙瑛家不太一樣——父親早逝,他跟著叔叔在蕪湖的報館里當學徒,見慣了社會的冷暖。報館里接觸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聽得最多的是底層百姓的苦楚,看得最清楚的是舊制度的腐朽。
李克農(nóng)年紀輕輕就胸懷大志,總想著"要為老百姓做點實事"。他和趙瑛的相識,源于一場偶然的聚會——那是女師學生自治會組織的"讀書會",李克農(nóng)作為報館的通訊員來采訪,一來二去,就和這些充滿朝氣的學生們熟絡了。
從那以后,兩人常約著去江邊散步,或者去城郊的小村子做調查。趙瑛會給村里的孩子們帶些鉛筆本子,李克農(nóng)則給他們講"天下大同"的道理;趙瑛發(fā)現(xiàn)村里的女孩大多沒上過學,李克農(nóng)就說"這正是我們要改變的"。他們越聊越投機,越處越親近,漸漸成了彼此最懂的人。
1918年,18歲的趙瑛和李克農(nóng)在蕪湖舉行了婚禮。沒有大操大辦,沒有繁瑣的禮節(jié),只請了幾位關系好的老師和同學。
婚后的日子過得簡單而充實。趙瑛繼續(xù)在學校讀書,李克農(nóng)則在報館、書店和各種進步活動中奔波。趙瑛總是默默支持著他:李克農(nóng)熬夜寫文章,她就端去熱粥;李克農(nóng)要去外地出差,她就幫他收拾行李,再三叮囑"注意安全";李克農(nóng)因為宣傳進步思想被警察盯上,她就提心吊膽地等他回家,卻從來沒說過一句"你別干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1920年,李克農(nóng)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要去安慶,那里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在籌備建立進步組織,需要他這樣有經(jīng)驗的人。可這一去,風險極大:當時的安徽,軍閥勢力盤根錯節(jié),反動派對進步活動打壓得很厲害,去安慶等于把自己放在風口浪尖上。
趙瑛知道丈夫的決心,也明白這一步對李克農(nóng)、對革命的意義。她沒掉眼淚,只是默默地翻出壓箱底的嫁妝,換成現(xiàn)錢塞給李克農(nóng)。
后來李克農(nóng)在安慶積極投身革命活動,和戰(zhàn)友們一起宣傳馬克思主義,組織工人運動,為后來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話說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整個上海灘都籠罩在白色恐怖里。李克農(nóng)因為領導工人運動被國民黨當局盯上了,懸賞五萬大洋要他的腦袋。
說來也巧,趙瑛有個親戚在警察局當差。那天正趕上警察局內部開會,說是要全城搜捕"赤匪要犯"。這位當差的親戚偷偷跑回家報信:"嫂子快跑!他們要抓克農(nóng)哥!"趙瑛當時懷著身孕,她強忍著腹痛,趕緊出了門。
趙瑛踩著齊腳踝的泥水,深一腳淺一腳往江邊趕。她記得丈夫說過,江對岸的小王莊有同志接應。可這雨實在太大,平時能走人的田埂變成了"水泥路",一腳踩下去能"撲哧"冒出半尺深的泥漿。她摔了好幾跤,膝蓋都滲出血來。
要說這趙瑛也是個機靈人。她知道警察局的人肯定要坐汽車追,就專挑小路走。等摸到江邊的時候,渾身上下早被雨水泡透了,活像剛從泥塘里撈出來的。
江邊的老船工見這冒雨趕來的孕婦,嚇得直擺手:"姑娘這天氣過江,不要命啦?"趙瑛掏出身上所有的銀元:"您行行好!"老船工嘆了口氣,撐起船就往對岸劃。
李克農(nóng)同志正在小王莊的草棚子里整理情報,突然聽到江邊傳來咳嗽聲。他探頭一看,只見趙瑛渾身滴水站在蘆葦蕩里。兩人對視一眼,李克農(nóng)趕緊把人接進屋里。
趙瑛將消息告訴李克農(nóng)后,李克農(nóng)連夜組織同志們轉移,把印刷廠的重要設備沉進蘇州河,文件全燒成了灰。第二天警察局的人殺到時,連根頭發(fā)絲都沒找著。
這段驚心動魄的逃亡經(jīng)歷,也讓趙瑛肚子里的孩子李倫,還未出生就為革命做出了貢獻。
上回講到四一二事件后,李克農(nóng)在趙瑛的幫助下逃過一劫,可隨著國民黨在安徽的清剿力度越來越大。1927年,李克農(nóng)接到組織的緊急通知:必須立刻轉移!
這一走,就是整整三年杳無音信。趙瑛守在蕪湖的家里,負責家里的老老小小十幾口人生計。婆婆年邁多病,小姑子還沒出閣,襁褓里的李倫正長身體。她白天去小學堂給孩子們上課,晚上在煤油燈下給人縫補衣裳。
李倫后來說,他小時候對父親的印象特別模糊。三歲那會兒,他只記得家里經(jīng)常換地方住。有時候是蕪湖鄉(xiāng)下的祠堂,有時候是江邊的小漁棚,還有一次搬到了郊區(qū)的破廟。他問媽媽:"咱們?yōu)樯犊偘峒已剑?趙瑛就摸著他的頭笑:"因為爸爸在外面做大事,壞人要找他,咱們得躲起來保護他。"小李倫似懂非懂,可他記住了不管搬到哪兒,都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說話,更不能說"爸爸是干什么的"。
雖然日子苦,但趙瑛從不讓孩子們受委屈。她每天去學堂上課,教孩子們認字算數(shù),回來后還要給李倫和他的哥哥補課。有回李倫發(fā)燒,家里連買藥的錢都沒有,趙瑛就把陪嫁的銀鐲子當了,換了半副中藥。她守在孩子床邊熬藥,藥香混著煤爐的煙火氣,把小小的屋子熏得暖融融的。李倫喝了藥,迷迷糊糊地抓住她的手指,她就輕輕拍著他的背說:"倫兒乖,等你好了,媽媽帶你去看大輪船。"
1930年,趙瑛正在學堂改作業(yè),突然收到一個布包。打開一看,里面是封密信,還有塊李克農(nóng)常用的手帕。信里的內容很簡短,大概意思是讓趙瑛帶著孩子去上海團聚。趙瑛的手直抖,她把信看了三遍,確認不是敵人的圈套,才趕緊收拾東西。
搬家那天,李倫特別興奮。他以為媽媽說的"大輪船"就要實現(xiàn)了,蹦蹦跳跳地幫著搬小木箱。在路上李倫不停地問東問西,好奇得很。
到了上海法租界,趙瑛按照地址找到了一棟三層小洋樓。門沒鎖,她輕輕推開,就看見一個穿著灰布長衫的男人背對著他們,正站在窗邊看報紙。聽見動靜,男人轉過身來。李倫盯著那張臉看了半天,不敢動彈。李克農(nóng)快步走過來,一把抱起兒子,眼眶有點紅。趙瑛站在旁邊,鼻子一酸,眼淚掉下來,李克農(nóng)輕輕拍她的背,低聲安慰著。
打那以后,李克農(nóng)一家總算在上海安頓下來。可李倫很快就發(fā)現(xiàn),爸爸的工作比他想象的還要忙。李克農(nóng)經(jīng)常在書房里待到深夜,桌上堆著一摞摞文件。
最讓李倫好奇的是,爸爸書桌上所有東西都擺得整整齊齊,連鎮(zhèn)紙的位置都固定得死死的。有回李倫好奇,偷偷挪了下爸爸的硯臺,結果第二天就被李克農(nóng)發(fā)現(xiàn)了。李克農(nóng)沒罵他,只是蹲下來嚴肅地說:"倫兒,這個桌子跟爸爸的工作有關,要是東西亂了,可能會耽誤大事,甚至有人會受傷。"從那以后,李倫再也沒碰過爸爸的書桌。
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還是得經(jīng)常搬家。李倫后來回憶,他小時候搬了至少七八次家,有時候住公寓,有時候住弄堂,還有一次搬到了郊區(qū)的農(nóng)舍。每次搬家,李克農(nóng)都會仔細檢查門窗,連門鎖都要換新的。趙瑛則負責收拾行李,說走就走。
在李倫的記憶里,除了搬家,還有一段"特殊時刻"。李克農(nóng)難得休息半天,就帶著他和哥哥去外灘。那時候的外灘已經(jīng)很熱鬧了,江面上停著外國的大輪船,碼頭上人來人往。李倫第一次看到這么大的輪船,高興得直蹦跶。
可這團圓的日子沒過多久,生活再次被掀翻。在李倫的記憶里,有兩個人的身影特別清晰——一個是總掛著笑的錢壯飛叔叔,另一個是總沉默著摸他腦袋的陳賡叔叔。
錢壯飛叔叔每次來家里,手里總揣著點"稀罕物"。那時候上海的洋貨金貴得很,可錢叔叔總能變戲法似的掏出來:有時候是裹著花紙的水果糖,紅的是橘子味,綠的是蘋果味,李倫舔一口能高興半天;有時候是鐵盒裝的牛奶餅干,餅干脆得掉渣,牛奶香得能飄半條街。
陳賡叔叔不一樣,他總是笑而不語,但每次來都往李倫兜里塞東西。有回他從懷里掏出個布包。打開一看,是塊烤紅薯,還熱乎著呢。李倫捧著紅薯直咧嘴,陳賡叔叔就笑,露出白牙:"小家伙,趁熱吃。"
可這種好日子,到他四歲那年春天,突然就沒了。有天夜里,李倫被爸媽的說話聲驚醒。接著,李倫還沒穿好衣服,就看見爸爸抓起外套沖出門,從那錢叔叔和陳賡叔叔也沒了影子。第二天早上,媽媽的眼睛腫得像桃子,她給李倫系好小褂子的扣子,輕聲說:"倫兒,咱們要搬家了。"
他們先是在上海的弄堂里租了間破屋子,可沒住半個月,房東就拍著門喊:"欠租了!趕緊搬!"接下來三個月,他們不停的搬家。有時候住漏雨的閣樓,有時候睡菜市場的攤位后面,最慘的一次是在橋洞底下,夜里下雨,李倫和哥哥擠在破棉絮里,聽著雨水嘩嘩的響。
最難受的是吃飯。家里早沒了米缸,媽媽每天天不亮就去菜市場,在菜葉子堆里翻找別人不要的爛菜幫、蔫了的土豆。有回李倫跟著去,看見媽媽蹲在地上,用指甲摳著爛白菜的根,手指甲縫里全是黑泥。她把摳下來的菜葉裝進破布袋,背回來煮成一鍋湯。
后來李倫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顧順章。那個曾經(jīng)和他們一起工作的人,突然背叛了革命,把好多同志的名字和住處都告訴了敵人。錢壯飛叔叔為了保護組織,連夜發(fā)電報通知同志轉移;陳賡叔叔也去了前線。
就在他們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轉機來了。有天傍晚,李倫和哥哥在菜市場撿菜,突然看見一個穿灰布長衫的男人。那男人盯著哥哥看了半天,突然喊:"小同志!"哥哥嚇了一跳,剛要跑,男人趕緊說:"別怕,我是組織上派來找你們的,宮喬巖同志讓我來的。"李倫聽不懂"組織""宮喬巖"是什么,可他看見媽媽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先是慌張,接著是狂喜,最后變成了眼淚。
原來,宮喬巖是爸爸的老戰(zhàn)友。他找到李倫一家后,立刻向上級匯報。消息一層層傳上去,最后到了周恩來總理那里。總理聽說李克農(nóng)的妻兒流落上海,特意叮囑一定要找到他們。當總理把情況告訴李克農(nóng)時,這個在敵人槍口下都不皺眉頭的鐵漢,第一次掉了眼淚。他說:"我一直以為...他們都沒了..."
1931年,李倫終于又見到了爸爸。李克農(nóng)穿著褪色的灰布衫,眼里全是血絲。他看見李倫和哥哥,一下子沖過來,先把哥哥抱起來轉了個圈,又蹲下來摟住李倫。
可團圓的日子只過了一天。第二天,爸爸就要走了。他說要去蘇區(qū),那里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媽媽拉著他的手掉眼淚,哥哥抱著他的腿不松開,李倫站在旁邊,看著爸爸的背影越來越遠,突然想起錢壯飛叔叔說的"你這小腦袋瓜長得真俊",想起陳賡叔叔給的烤紅薯,想起以前那些有糖吃、有爸爸抱的日子。而他和哥哥、媽媽,雖然被組織接回了安徽老家。
1937年,李克農(nóng)跟著葉劍英將軍的吉普車回安徽老家探親,車斗里塞著幾箱文件和干糧。經(jīng)過六小時顛簸,車子停在蕪湖郊外的老宅前。
開門的是李克農(nóng)的老父親,老人家看見兒子回來,他抖著手往屋里拽:"快進來!"。李克農(nóng)一家高高興興地吃了一頓團圓飯。可就在李克農(nóng)準備走的時候,老父親把他偷偷拉到一旁問他,你當大官了,能不能給家里留點錢。李克農(nóng)聽了老父親的話,實在羞愧難當。自己在外奔波那么多年,從沒有為家里操過心,都靠妻子一個人支撐著這么多的家
李克農(nóng)趕緊翻翻口袋,公文包,可是翻遍全身上下,也沒找出來一個銀元。在這個尷尬的時候,葉劍英偷偷塞給李克農(nóng)一些錢。李克農(nóng)感激的看了眼葉劍英,便將錢交給父親。可身旁的妻子看到了這一幕,拿過錢又塞了回去,說了一句:“你們比我們需要用錢。”李克農(nóng)還想說什么,妻子握著他的手,搖了搖頭。
李克農(nóng)和葉劍英出門,都上了吉普車,車揚起漫天塵土,還能看到李倫追著車跑了一段,哭著揮舞著胳膊。
好在1938年春節(jié)剛過,組織上派了車來把他們接到了武漢八路辦事處,一家人能再次相聚。
1941年皖南事變后,李克農(nóng)一家終于到了延安。頭天晚上,李倫蹲在窯洞門口數(shù)星星,忽然聽見院里傳來爽朗的笑聲。抬頭一看,毛主席正往這邊走過來。
"小鬼,叫嘛名字?"毛主席笑著問他。李倫紅著臉報上姓名,主席拍著他肩膀笑著對李克農(nóng)夸贊他。
在延安的日子,李倫被分配到中央機關小學。每天放學后,他都蹲在棗園門口看戰(zhàn)士訓練。有次看見炊事班殺豬,他追著要豬骨頭,炊事員老張故意逗他:"想要?給毛主席朗誦首詩就給你!"李倫真的背起了《沁園春·雪》,驚動了路過的任弼時。后來他才知道,那天毛主席專門囑咐炊事班多給了他半碗肉。
1944年,李倫找到組織:"我要參軍!"負責登記的同志瞅著他瘦小的身子直搖頭:"你這身高連槍栓都拉不動。"李倫急得直跳腳:"我哥李治十四歲就當偵察兵了!"最后還是賀龍出面,把他安排到晉綏軍區(qū)當通訊員。解放戰(zhàn)爭打響后,李倫跟著陳毅粟裕轉戰(zhàn)山東。
李倫那時對各種火炮很感興趣。1947年,解放戰(zhàn)爭正打得火熱。李倫跟著部隊在山東境內和敵人周旋,有天接到情報說前方有個敵軍炮兵陣地,裝備著幾門嶄新的美式榴彈炮。這在當時可是稀罕玩意兒。畢竟咱們八路軍、新四軍的炮兵本來就少,更別說這種能打遠程的重火力了。李倫一聽這消息,眼睛立刻亮得像星星,主動找到連長請戰(zhàn):“讓我去摸摸情況!”
那場戰(zhàn)斗打得兇險。敵軍陣地修在山坡上,周圍布著鐵絲網(wǎng),還有暗堡里的機槍盯著。李倫帶著幾個機靈的戰(zhàn)士,摸著夜色往敵陣匍匐前進。子彈在頭頂嗖嗖飛,有顆流彈擦著他胳膊劃過,血珠子滲出來染紅了衣袖,他卻跟沒知覺似的,爬到離炮位還有二十米的時候,突然躍起來扔出手榴彈。“轟”的一聲炸響,暗堡里的機槍啞了,戰(zhàn)士們趁機沖上去。李倫抄起顆手雷,照著炮兵指揮官的帳篷就砸過去。這一仗,他們不僅端掉了敵軍炮兵班,還完整繳獲了四門105毫米榴彈炮!
等后續(xù)部隊趕到時,眼前的場景讓所有人都看傻了:四門大炮擦得锃亮,炮口還冒著硝煙,李倫站在炮管旁,軍裝上沾著血和土,臉上卻掛著笑,正用袖子仔細擦著炮栓上的灰。
消息很快傳到了粟裕那里。這位華野名將正在地圖前琢磨下一步打法,聽說繳獲了榴彈炮,眼睛都瞪圓了,連聲問:“是誰帶的隊?哪個部隊的?”當聽說帶頭的是李克農(nóng)將軍的兒子時,他拍著大腿大笑:“好小子!不愧是李克農(nóng)的兒,虎父無犬子!”他當即下令,把李倫調到自己身邊,專門負責組建炮兵縱隊。
從那以后,李倫就跟上了“炮兵專家”的路子。他帶著剛組建的榴彈炮團,跟著陳毅老總從濟南一路打到上海。
濟南戰(zhàn)役時,他用炮火壓制敵軍城墻火力點,為突擊隊打開缺口;淮海戰(zhàn)役里,他指揮炮群覆蓋黃維兵團陣地,把敵人的碉堡群炸成了廢墟;到了渡江戰(zhàn)役,當時英國“紫石英”號軍艦無視警告,在長江江面橫沖直撞,李倫的炮兵陣地早早就鎖定了目標。“開炮!”隨著他一聲令下,數(shù)發(fā)炮彈呼嘯著劃破江面,精準命中英艦。那家伙被打得冒起黑煙,拖著傷痕累累的艦體往下游逃竄。這一仗不僅打出了解放軍的軍威,也讓李倫的指揮能力在軍中出了名。
連年征戰(zhàn),李倫跟著部隊從山東打到江蘇,從安徽殺到浙江,直到舟山群島全部解放,他才終于能喘口氣。這時候再看他自己,軍裝換了七八套,肩章上的星徽越來越多,可眼角的皺紋也深了,手掌上的老繭厚得能硌疼人。
要說最揪心的,還是李克農(nóng)將軍。1950年,那時候通信條件差,前線戰(zhàn)報常常延誤,李克農(nóng)又是擔心又是掛念,已經(jīng)很久沒有兒子的消息了。他每天都要問秘書:“有沒有李倫的消息?”秘書總是搖頭。時間一長,李克農(nóng)越想越怕。
終于在粟裕來北京開會時,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聲音都帶了顫:“你和我說實話,我兒是不是……出事了?”
粟裕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趕緊把前因后果說了個明白。李克農(nóng)這才松了口氣,可還是埋怨,打了勝仗也不知道給家里報個信!害得家里天天提心吊膽。粟裕哭笑不得,命令李倫趕緊給家里寫信報平安。
抗美援朝戰(zhàn)爭爆發(fā)時,李倫雖然沒直接上戰(zhàn)場,卻被調去負責前線后勤交通系統(tǒng)。他帶著隊伍修公路、架橋梁、守糧庫,用另一種方式支援著志愿軍。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到了1955年。這一年,中國人民解放軍首次實行軍銜制,李克農(nóng)將軍被授予上將軍銜。誰承想,到了1988年,軍隊再次實行軍銜制,李倫也被授予中將軍銜。這時候,父子倆一個上將、一個中將,成了軍中一段佳話,讓人感嘆一句“這真是虎父無犬子,一門雙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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