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樹生香

周太舸

賈平凹在《自在獨行》里有一句話:“有花皆能語,無樹不生香?！笔堑?每種樹木都能生發自身獨特的香味。樟樹應該算是樹木中很香的樹了,因為人們叫它時,在名字前特意加了一個“香”字。南充森林資源豐富,種類繁多,而唯有香樟樹如同在萬千佳麗中脫穎而出,成為樹魁,被選為市樹。

香樟樹,屬常綠型大喬木。無論是適宜草木生長的春夏,還是落葉飄飛的秋天,抑或雪花舞空的冬季,香樟樹都長得郁郁蔥蔥。遠遠看去,香樟樹的樹冠像一把綠色的大傘,又似一片綠色的云朵。這樣的綠傘或綠云,在農村的山坡溝谷、房前屋后,在城市的公園小區、道路兩旁,隨處可見,人見人愛。

遠觀可愛,是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呢?非也。香樟樹,可謂全身是寶。香樟樹的木材防蟲蛀,可以造船,制作櫥柜、箱子,還可用作建筑材料;香樟樹的根、枝、葉、果,可以入藥,有祛風散寒、強心鎮痙、殺蟲等功效。此外,還可提取樟腦和樟油,用作醫藥、香精等原料。

衣物要換季,不穿的衣服和不用的被單放進衣櫥里,時間一久,就會生出一股霉氣,一些蟲子也趁機而入,視之為安樂窩,噬之如美食。但是,在衣櫥里放進幾粒樟腦丸,霉氣就失去了滋生的土壤,蟲子們也聞而卻步,奔走相告,避而遠之。夏天蚊蟲多,蚊蟲在人的皮膚上一叮,被叮之處就會起一個紅疙瘩,癢癢的,很不舒服。要是用力抓撓,癢止住了,紅疙瘩卻有可能被抓破,從而導致感染潰爛。如果把香樟樹葉搗碎,涂抹在人的皮膚上,蚊蟲們一靠近就會飛走,且嗡嗡地說:這味兒咱惹不起,逃小命去吧。此外,科學研究表明,香樟樹還具有凈化工業廢氣、汽車尾氣等有害氣體的能力。

香樟樹不僅美觀實用,而且精神品質亦佳。古人云:大木百尋,根積深也。香樟樹的樹干高大粗壯,樹冠枝葉繁茂,就緣于根扎得深。記得小時候,我家老屋旁一棵樟樹被父親伐倒,用于制作裝糧食的柜子,裝衣物的箱子。冬天農閑,父親需要掏樟樹的疙蔸烤火,他用了一兩天,挖了一個大坑,才把香樟樹疙蔸掏出來。我發現,大坑里還裸露著許多根,不知扎得還有多深。父親文化不高,但不失時機地像哲人一樣教育我,只有根基扎得深,才能成為大樹。長大了讀書后得知,香樟樹的壽命長,最長可達千年。扎深根,應該是香樟樹長壽的秘訣。

堆在大坑周圍的土,父親全掀進大坑里。然后,父親從山坡找來一株香樟樹苗栽上,又澆上水。香樟樹苗最初沒有我高,一年之后,我踮起腳尖也摸不著香樟樹的頭頂。后來明事理時,我不禁感慨,香樟樹在一個勁兒地噌噌往上長呢。而我,個頭竟然長得這么慢,真是汗顏。有一年下大雪,夜里寒風呼呼,雪花悠悠飄落,不時能聽到竹子折斷的“啪啪”聲。我非常擔心,香樟樹的個頭盡管是我的幾倍,但還是個半大孩子,能經受得住那么大的風雪嗎?第二天出門一看,香樟樹仍昂著頭顱,精神抖擻,頭上頂著一團團白雪,像愛美的女子戴著一朵朵白花。這頑強的生命力,讓我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別看香樟樹對害蟲一副威嚴的樣子,其實還有溫柔的一面?；ㄆ谝坏?香樟樹就開出綠白或淡黃的小花。這些小花在茂密的枝葉間,若隱若現,像古代女子在閨房里開窗露出嬌羞的淺笑。笑雖淺,卻芬芳四溢,引來一只只蜜蜂唱著溫情脈脈的歌謠。香樟樹的果實,紫黑色,大小跟黃豆差不多,含油量高,脂肪也豐富,是鳥兒們的美食。果實成熟了,鳥兒們嘰嘰喳喳,呼朋引伴,歡快地享受著香樟樹的饋贈。

香樟樹無論大小,皮膚都很粗糙。特別是長大了香樟樹,樹皮上立著一道道不規則的裂紋。這些裂紋,讓我聯想到父親在冬天里的手腳。勤勞的父親,一到冬天手腳就皸裂,鮮血有時一珠兒一珠兒地往外冒。香樟樹,生活在山鄉里有裂紋,移栽至城里仍保持裂紋不變。就像有些人,無論在何時何地,都保持著樸實無華的本性。

樟樹,名字前加一個“香”字,成為南充的市樹,合情合理,實至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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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

作者:周太舸

供稿:南充市地方志辦公室

圖源:南充市人民政府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