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潘金蓮。
對,就是那個你們在書里、戲里、別人口中,認識了千百遍的潘金蓮。
淫婦,毒婦,千夫所指,萬眾唾罵。
這些名聲,我背了幾百年,骨頭都泛了黃。今天,我不想再聽你們說我是誰。我想讓你們聽聽,我是誰。
一、那扇窗,是我唯一的生路
不安于室,勾引男人,這是大多人對我的評價。
啊對。對對對對。
在遇到西門慶之前,我的人生是什么樣的?就似那一件沒人要的舊家具,被主子——那個道貌岸然的張大戶,為了報復我的不從,甩給了全城最窩囊的男人。
我的丈夫,武大郎,你們都知道,又矮又丑。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死的。
那間小屋,永遠彌漫著炊餅的酸腐氣。他的鼾聲,鄰居的嘲笑聲,像一把鈍刀,日復一日地割著我的耳朵。每天我都會開窗,天還是那個天,但它就只是那塊天,重復的那塊天,看的久了恍惚間它就是另一堵墻。
我活著,也死了,嘿,魂不在了。
直到那天,我失手掉下個叉竿,打中了西門慶。就在他抬起頭的那一瞬,那個眼神,你們懂嗎?
那不是看一個“物件”,不是看一個“武大郎的媳婦”。那是一個男人,在看一個“女人”。那雙眸中,有驚艷,也有欲望,更有算計。
那些東西,是臟的。但也是活的。
對我來說,他不是什么情郎。他是我那口枯井里,唯一透進來的一絲光,是伸向我的一根藤。我哪能不知道他有毒啊,但我當時,都快要淹死了。
二、那碗藥,是我親手點的火
他們說,我心如蛇蝎,毒殺親夫。
沒錯,我認,那藥我親手喂的。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天性就這么壞?
我問你們,一個女人,被賣來賣去,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愛上一個她不該愛的男人,事情敗露,無處可逃。在我那個時代,有“離婚”兩個字嗎?我能如何?
是跪下來求武大郎放我走,讓他和他的兄弟武松,用唾沫淹死我,用拳頭打死我?還是乖乖地關上那扇好不容易打開的窗,回到那間炊餅味的屋子里,繼續當一具行尸走肉?
我選了第三條路:做個惡人。
那碗藥端過去的時候,我的手抖得厲害。我毒死的,不只是那個男人,還有那個前半生任人擺布的、可憐的自己。
我放了一把火,燒掉了我的牢籠。我知道,火也會燒到我自己。
但我寧可如此,也不想再被憋死。
三. 你們的“自由”,又比我多幾分?
我常常隔著近千年的塵埃,看著你們。
今天的妹妹們,你們的腳多自由,可真好。
你們可以讀書,可以工作,可以自由地愛人,也可以瀟灑地離開。你們不用靠一扇窗,去窺探人生的另一種可能。
即便如此,你們真的會感到無比自由嗎?
你們為了一個奢侈品的包,為了讓老板滿意,為了在朋友圈里顯得光鮮亮麗,說過的違心話,陪過的笑臉,難道比我少嗎?
你們為了留住一個根本不愛你的男人,作踐自己,委曲求全,那種心里的苦,難道比我的藥,甜幾分嗎?
你們衡量一個女人的標準,不還是“嫁得好不好”,“美不美”,“有沒有人要”?
我當年的那扇窗,今天,變成了你們的手機屏幕。你們看的,不也是別人的生活,別人的光鮮,然后對著自己的生活,暗自嘆氣嗎?
我們都一樣,都渴望活得更好,都想往上爬。
只不過,我那個時代,留給女人的梯子,只有男人。而我,只是比別人,更不管不顧地往上爬了而已。
所以,別再只罵我了。
若是我潘金蓮,生在你們今天。
有這般容貌,這股狠勁,這顆不甘人下的心。我可以去考學,去做生意,去當明星。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爭,去搶,去愛,去恨。
你們說,我這輩子,會活出怎樣一番光景?
我猜,你們還是會一邊看我的故事,一邊罵我。
但至少,那會是我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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