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我第二次高考的成績出來了。和去年一樣,沒考上大學。那天晚上,我蒙在被子里哭了很久。母親坐在床邊,輕輕拍著我,說:“考不上大學,也不是沒路走了。人只要肯下力氣,到哪兒都餓不著。”
我們家有三個孩子,我是老三,上面有兩個哥哥。為了讓我能安心讀書,大哥二哥初中一畢業就出去打工掙錢了。家里的希望,父母的指望,都落在我一個人身上,盼著我考上大學,給家里爭光。可我不爭氣,復讀了兩年,還是沒考上。
家里人正商量著,是不是讓我再試一年?就在這個時候,我堂哥從部隊退伍回來了。他聽說我高考又沒成,剛回到家,就立刻跑到我家來勸我:“別復讀了,跟我一樣去當兵吧!到了部隊,照樣有機會考試。要是能考上軍校,出來就是干部身份。”連著兩年高考失敗,我自己心里也實在沒底了,覺得可能真不是讀書那塊料。聽了堂哥的話,我決定不再復讀,報名參軍。
1989年春天招兵開始,我就報了名。經過體檢初查、復查,還有政治審查,都順利通過了,拿到了入伍通知書。臨走那天,母親送我到村口,一遍遍囑咐:“到了部隊,要好好練,別怕吃苦。”我眼淚忍不住掉下來,對母親說:“媽,你放心,我一定當個最好的兵!”帶著這個簡單的想法,我告別了父母和家鄉,開始了當兵的日子。
從踏進新兵連大門的那一刻起,我就給自己定了個目標:一定要干出個樣子來。新兵訓練那幾個月,我對自己的要求特別嚴。練隊列,每一個動作我都要求做到最標準;練體能,每次跑步、拉單杠,我都拼了命要爭第一。有好幾次,為了爭那個第一名,我把自己跑得吐了,差點暈過去。連我們班長都說,他當了八年兵,從來沒見過像我這么拼的新兵。
新兵訓練結束,因為總評成績是第一名,我被分到了全團最厲害的“尖刀連”,在一排二班。我們班長跟我是一個地方來的,當時已經當了八年兵。他跟我說:“在尖刀連,想讓大家服氣,就得有真本事。這里只認強者。”班長這句話,一下子就把我的勁兒激起來了。作為全團最拔尖的連隊,尖刀連的訓練科目多,強度也比別的連大得多。
剛去尖刀連第一次綜合考核,我的成績排在全連最后面。為了能趕上大家,班長經常給我單獨加練。別人練一個小時,我就練兩個小時。憑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兒,我一點點追上來,各項成績總算達到了全連的平均水平。但這對我來說還不夠。又過了半年多,我的考核成績都達到了“優秀”。除了訓練,我平時也擠出時間看看書。
當兵的第二年,我聽到了一個好消息:團里要開始軍校招生的預選了。只要符合條件的兵,都能報名。那時候參加軍校考試,先得連里推薦。一般表現好的兵,連里都會給機會。但還要經過篩選,既要通過文化課考試,軍事項目考核也得達標,最后才能參加全軍統一的招生考試。
我記得當時軍校考試只考五門課:語文、數學、物理、化學,還有政治。考的內容大部分是基礎的東西,比高考的難度要低一些。可就算這樣,能考上的也不多。有的戰友文化考試過了關,但軍事考核沒達標;也有的軍事考核沒問題,文化課成績不行,最后也只能落選。
那年,我們連經過初步篩選,有六個人符合報名條件。等到文化課考試結束,已經有三個人因為成績不夠被刷掉了。接著是軍事科目考核,又有一位戰友因為在考核中扭傷了腳,成績沒達標,也被淘汰了。我最后是以綜合成績第二名的排名,拿到了參加軍校招生考試的資格。全團最后就剩下十個人符合條件。
團里領導對這次考試挺重視的,專門給我們開了輔導班。考試的地點就在我們營部。考試那天,我覺得自己發揮得挺穩當,心里挺有把握。考完出來,我就感覺這事應該能成。
考試結束后,我回到連隊繼續參加日常訓練。班長問我考得怎么樣,我說:“應該沒問題。”班長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那今晚就別給自己加練了,好好歇歇。”
我永遠記得1990年8月18號那一天。那天正好是我生日。連隊的文書跑過來告訴我:“你考上軍校了!”一起訓練的戰友們聽到消息,高興地把我抬起來拋向空中。那個場景,直到今天我閉上眼睛還能想起來。
連長單獨找我談話,叮囑我到了軍校要好好學習。后來我才知道,我們團那一年一共有六個人考上了軍校,而我的考試成績是排在第一名的。我請了一天假,跑到鎮上郵局,給我家里發了一封電報。電報的內容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就七個字:“媽,我考上軍校了。”
我被山東的一所軍事學院錄取了。大學四年,我不敢有絲毫放松,每天都花很多時間在學習上。我的成績在班里一直排在前頭。這四年的大學生活,讓我學到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畢業的時候,我以專業第一名的成績完成了學業。我們班一共四十個人,畢業時三十八個被授予中尉軍銜,擔任副連級職務,另外兩個人是少尉軍銜,擔任正排級職務。
軍校畢業后,我被分配到基層部隊,當了一名帶兵的指揮員。2021年,我被授予了少將軍銜。從1989年穿上軍裝算起,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十三年了。我從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新兵,一步步走到今天,成為了一名將軍。這一路走來,有過高興的時候,也有過難受的時候;有過找不到方向的迷茫,也有過不知如何選擇的猶豫。但是,我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是個軍人,該擔起什么樣的責任。靠著一步一個腳印的努力,我改變了自己和一家人的命運。
人生其實挺短的,感覺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三十年就過去了。當年那個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年輕人,現在已經是年過半百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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