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七月，德國巴伐利亞的森林小城拜羅伊特因其專注呈現瓦格納歌劇的傳統，成為全世界愛樂者矚目的焦點，許多歌劇愛好者為了聽一場瓦格納的歌劇，提前很久專門安排一趟旅行。今年，七月剛到，拜羅伊特音樂節被平移到上海，先于德國當地“啟幕”。

本周五晚，“拜羅伊特在上海”三年歌劇計劃的首部大制作，由上海歌劇院、上海大劇院聯合出品，上海歌劇院制作的拜羅伊特音樂節2022年版《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將隆重登臺上海大劇院，上海歌劇院院長許忠執棒上海歌劇院及中外藝術家，這也是該劇首演160周年之際首次落地申城。首演倒計時一周，上海大劇院面向公眾推出普及瓦格納歌劇的特別體驗活動，劇組開放彩排，舞美技術總監解析大幕背后那場“從拜羅伊特到上海”的“舞臺奧德賽”。“愛之死”的詠嘆即將響徹上海的夏夜，臺前幕后，這里的劇場和觀眾都準備好了。

瓦格納的歌劇是被激活的當代生活方式

《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被公認為“關于愛情的終極作品”，瓦格納雖形容這部作品是“情節活動”，其實劇中具體的“活動”很少，大量是音樂對愛之本質的叩問，思考奉獻與復仇、否定與超脫的主題。進入瓦格納宇宙的第一步是不要畏懼“聽不懂”，放下急切的心態，不被長達數小時的篇幅“嚇退”。指揮家蒂勒曼在《我的瓦格納人生》里寫道：“別怕，條條道路通向瓦格納，盡管沒有一條完全平坦。不存在瓦格納快餐的選項，要懂得他的音樂，就得愿意付出時間、耐心和專注的聆聽。愿意投入其中的人們，將發現一個奇異的世界，那里有捉弄人的力量，也有堅強的女人和悲傷的英雄。在那個世界里，人們將學會認識自己和忘記自己。”

自五月以來的連續幾周，為配合《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上演，上海大劇院“藝術課堂”特別策劃“申城變奏·瓦格納的歌劇密語”系列講座，與觀眾共赴每周末的“瓦格納之約”。剛過去的周末，6月27日晚，拜羅伊特音樂節2022年原版《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執行導演迪爾克·吉爾希克來到“一周一會”的周末瓦格納之約現場，演出前最后的這次“瓦格納公共對話”形式特殊，是結合歌劇和瑜伽的特別體驗活動。吉爾希克導演以通俗但精準的語言，讓抽象、龐雜的瓦格納世界變得鮮活生動。從不同角度喚起歌劇小白和瓦格納深度愛好者們的“感知”，成為“拜羅伊特在上海”首演前夕預熱序曲的亮點——從6月27日到29日，“瓦格納歌劇瑜伽”以歌劇的三幕結構為靈感，“前奏曲·愛與現實”“愛之二重唱·愛與欲望”“愛之死·永恒的愛”三個篇章的五場活動，讓參與者通過瑜伽打開身體的感受力，與瓦格納的音樂哲學產生“共振”。看似距今遙遠的歌劇藝術，被激活并轉化成當代生活方式的一部分。這不僅鋪設了“新手友好”認知路徑，也讓有經驗的聽眾重回感受的原點再出發。

世界級的跨場實踐將讓所有人獲得酣暢體驗

隱藏在巴伐利亞森林深處的拜羅伊特節日劇院是全世界最特殊的歌劇院之一，它幾乎是完全的木結構，整個劇院是為演出瓦格納歌劇而設計的專屬空間。劇場有獨一無二的隱形樂池，觀眾在演出過程中看不到樂團，舞臺的燈光也更集中，整體演出氛圍具有強烈的沉浸感。這棟歷史悠久的建筑沒有安裝空調，盛夏，拜羅伊特音樂節開演時，觀眾廳的溫度經常在30度以上。每天的演出從下午四點開始，每一幕之間有一小時休息，這段時間，觀眾們走到劇院外，呼吸林間涼爽的空氣，到溪流中泡腳降溫，飲啤酒小酌放松。

德國黑森林和不帶空調的老劇院不可能被“平移”到上海，那么，拜羅伊特音樂節的“沉浸式瓦格納氛圍”要怎樣被技術遷移到大都會的現代劇場呢？這次跨越國界的藝術搬演，看不見的技術決斷與精密執行在不對觀眾開放的后場緊鑼密鼓地進行著。《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的舞美技術總監馬蒂亞斯·利珀特透露，劇組的布景團隊提前一年開始準備，由于上海演出的進場安裝時間有限，裝臺工作者必須把所有環節預先模擬、拆解、壓縮到極限。

羅蘭·施瓦布導演的這個版本，在尊重原作的基礎上，融入簡約現代舞美設計，將愛與死亡的戲劇置于簡樸的未來主義背景中，舞臺呈現為一個巨大橢圓形房間，舞臺上方有一塊橢圓的天幕。布景的核心是一個“鏡像”結構，觀眾抬頭看到的橢圓形“天幕”，而演員們在“天邊外”穿行，這實則是舞臺美術制造的“視覺魔法”。馬蒂亞斯拆解了舞臺魔術背后的秘密，這是由LED背景板配合頂部天花板開口，動用大量的鋼索、吊繩和照明結構，打造出“天空之門”的錯覺。

就像演員拍動作戲時吊威亞不能穿幫出現在正片畫面里，舞美技術團隊也必須在大幕開啟時，讓現代科技的痕跡“隱形”。《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的天頂結構尺寸龐大，演員需要在天頂背后的邊緣行走，結構本身加上演員荷載，總重量近3噸。上海大劇院的舞臺設備規格與拜羅伊特專用的重型吊裝系統存在顯著區別，整個吊掛系統的負荷能力需仔細核算，中心空洞的設計力學結構復雜，這對計算精度和材料強度提出了極高要求。并且，上海大劇院使用更輕更薄的國產LED屏，為了適應中國制造設備的特性，上海歌劇院的舞美布景團隊必須用新的方式重構舞臺空間，重新編程和校準LED設備的光影，為了確保視覺效果的完美呈現，燈光控制、影像融合、LED邏輯全都需要與劇場系統深度整合。馬蒂亞斯說：“我們把拜羅伊特舞臺的圖紙放到上海大劇院的平面圖上進行套比，然后一點點微調每一個尺寸。”

即使上海的劇場外沒有森林和溪流，但馬蒂亞斯很有信心，當瓦格納神話宇宙的“天空”在上海大劇院的舞臺上緩緩展開時，這場世界級的跨場實踐會讓觀眾席上的所有人獲得酣暢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