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要介紹的是一則膠東史料,其具體是一篇明代的“論文”,內容與“即墨營”有關,作者為即墨籍進士周如砥,具體題目為《駁遷即墨營于膠州議》,在清代《即墨縣志》中有收錄。
明代實行衛所制度,膠東半島作為海防要地,設置有大量衛所。而了統一調度、強化協同,后來又在登州、文登和即墨增設三大營,每處大營皆駐以精兵,負責呼應其對應范圍內的衛所。到了萬歷時期,隨著日本侵朝之役的爆發,有人擔心倭寇從朝鮮半島南部的釜山跨海偷襲膠州灣,因此提議將即墨營遷到膠州,以資防御。
周如砥作為即墨人,對即墨營的實際情況較為熟悉。他堅決反對“遷即墨營于膠州”的提議,并寫下了這篇文章,詳細分析了大營選址即墨的必要性。最終,即墨營仍駐扎原地,省去了輾轉遷徙之苦,也節約了一大筆不必要開支。
根據記載,周如砥,字季平,號礪齋,父早卒,母殉節,由伯父母撫養成人。他在萬歷己丑(萬歷十七年,1589年)考取進士,選為翰林院庶吉士,后長期擔任侍講之官,生前官職國子監祭酒,死后贈禮部右侍郎,謚文穆,諭賜祭葬,入祀即墨鄉賢祠。
作為翰林出身的官員,周如砥十分擅長寫文章,史稱“以文章名天下”。這篇《駁遷即墨營于膠州議》,不僅在歷史地理研究上具有較高的參考價值,在文學上也可視為文言論述之范文,現全文摘錄,加以句讀和簡略注釋,供感興趣的朋友參閱。
以下是原文——
駁遷即墨營于膠州議
明?周如砥
按洪武初,倭寇無三四歲不犯登萊者,故其設為衛所,皆當要害可以泊舟之處。如膠州守御千戶所,海潮抵其南門;鰲山衛,海潮抵其東門是也。至永樂間,又立即墨等三營,以分控二十四衛所故。其建營之地與所控制之衛所,遠近相均。如即墨營,東北至文登營四百里、西南至安東衛四百里是也。此即墨營之所由設也。
至宣德間,登州衛指揮戚珪(注:戚珪為戚繼光之高祖父)言:“洪武以來,沿海衛所各守分地,自備倭都指揮(衛)青調往登州操備,而倭寇往來之地空虛,乞調還各守其地。”詔巡按山東監察御史及三司會議,宜如珪議為便。
衛青(注:衛青為明代前期大將,與西漢衛青同名,曾負責山東備倭之事)奏:“太宗皇帝制諭,今統領備倭,不得分散勢力,今其所議,有乖前旨。”復下巡按及三司會議。
既而指揮同知王真奏:“(衛)青原領官軍登州操備,每至汛期分戍即墨等三營,今議官軍宜令各營操備,更不聚于登州,每遇汛期,量撥各衛所軍于各海壖瞭守煙墩,遇有警急,互相應援,仍令青總督其事。”上從之。此鰲靈七衛所之軍所以駐于即墨營也,今二百年于此矣。
其營有城有池,比于郡縣,城內外諸軍子子孫孫聚而為族,公則衙庭場署,私則室廬園囿,居然千室之邑。近雖荒瘠,人情重遷。無論非人情,以此千余之眾,一旦移之無城郭、無室廬之地,安所置之?賃寓則有資斧之慮、雜居之擾,露處則有祁寒之怨、暑雨之嗟。且膠州非必沖于即墨也。即墨東南二面環海,東四十里,南三十里。當其倭在朝鮮,非獨登為沖,即墨亦然,以其皆海之西岸也。今倭在斧(釜)山,非獨膠為沖,即墨復然,以其皆海之北岸也。
乃或以山東海防第一、膠州為急者,此蓋見膠州海潮抵其南門之故,不知膠州故所城也。視觀凡衛所之城,有不開門對海者乎?何必膠州也。倭之犯東萊數矣,以今實錄所紀、父老所述,如寧海、如大嵩、如靈山,諸受倭之處,難以遍數,非必皆海潮及門之處也。況夫大海泛舟,惟風所泊,倭之內侵,豈擇對岸?
若夫謂駐即墨營為不可,則未曉營之地勢最高,而于諸衛所之島里最均也。地勢高,故可以俯視諸海壖,緩急出兵,如高屋之建瓴。水道里均,故可以朝發而夕至,不者亦不出三日之外。今以地勢之卑者與高者較,以道里之不均者與均者較,將安所取衷乎?
夫膠與諸衛所列而數之為七者也,而即墨營以一總之,彼其分遣瞭視,總統大眾隨其后。是即墨營者,可以膠,可以靈,可以鰲山諸處,謂之以一而制七。如以膠而已矣,謂之顧一而忘六。今將使兵宿膠州而西控安東、東援即墨、北應登萊乎?安東者,隸青州,有兵備道之民快(注:民快指官差)在焉,累年團操,糧餉不貲,此似無藉膠之為援也者。而登有備倭,萊黃之間有王徐(注:即王徐寨千戶所),皆可無虞。惟是營兵既移,即墨城虛無人焉。與其以移去之兵歸而援即墨,何如以不移之兵待而援膠州乎。
便不十不易器,利不百不變法。想夫祖宗時所遣經營此地者,其人皆出百戰之余,按視亦審矣。故雖衛青大將累疏固爭求移登州不可得。向不得移之登,今獨可移之膠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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