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 去 來

文/常凡

暴雨沖刷著青石板路，林夏站在派出所門口，濕透的長發貼在臉上，雨水混著淚水順著下巴滴落。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只知道口袋里那張泛黃的身份證上印著 “林夏” 這個名字，地址顯示是這座南方小城。

“林小姐，您說您失憶了，可您失蹤已經整整七年。” 民警李銘推了推眼鏡，看著檔案袋里的照片，又抬頭打量眼前的女人。照片上的林夏穿著校服，笑容燦爛，而眼前的她眼神空洞，渾身散發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滄桑。

林夏抱緊雙臂，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只記得自己在黑暗中醒來，身邊是潮濕的泥土和發霉的布娃娃。” 她頓了頓，聲音發顫，“還有血腥味，很濃很濃的血腥味。”

李銘皺起眉頭，七年前的失蹤案他有所耳聞。當時林夏才十七歲，成績優異，家庭和睦，卻在放學途中突然消失。警方調查數月毫無頭緒，最終成了懸案。而現在，失蹤七年的人突然出現，還聲稱失憶，事情遠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林夏被安排住在社區提供的臨時住所。房間不大，卻讓她感到莫名的熟悉。床頭擺著一個小熊玩偶，她伸手去摸，指尖觸到玩偶肚子上的一道裂痕，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涌來 —— 同樣的房間，同樣的玩偶，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小夏，別怕，爸爸在這兒。”

然而下一秒，頭痛欲裂，記憶戛然而止。林夏癱倒在床上，大口喘著粗氣。窗外電閃雷鳴，照亮了墻上的一幅畫，那是她失蹤前畫的全家福，父母站在兩側，中間的她笑容甜美。

第二天，林夏決定去尋找自己的過去。她來到曾經就讀的學校，門衛老張看到她時，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你不是死了嗎？”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林夏心頭。還沒等她追問，老張已經關上鐵門，躲進了值班室。林夏站在原地，滿心疑惑。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來，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 是她的父親林建國。

“小夏，跟爸爸回家。” 林建國的聲音很平靜，但他緊握方向盤的手暴露了內心的緊張。

林夏坐進車里，目光掃過父親的側臉。記憶中那個和藹的父親如今面容憔悴，眼角布滿皺紋。車子行駛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林夏鼓起勇氣開口：“爸，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林建國身體一僵，沉默良久才說：“當年你被壞人拐走了，我們找了你很久，后來…… 后來警方在郊外發現了一具女尸，雖然面目全非，但身上穿著你的衣服，我們以為……” 他聲音哽咽，“我們以為你已經不在了。”

林夏的心跳驟然加快：“那具尸體不是我？”

“不是。” 林建國握緊拳頭，“這七年來，我和你媽一直在找你，也一直在調查那起案件。”

說話間，車子停在一棟別墅前。林夏推開車門，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走進客廳，母親王淑華正在擦拭相框，看到林夏的瞬間，相框 “啪” 地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 小夏！” 王淑華沖過來緊緊抱住女兒，淚水打濕了林夏的肩膀，“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林夏想要擁抱母親，卻在觸到她后背的瞬間，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昏暗的地下室，母親拿著繩子，臉上帶著她從未見過的猙獰表情。她猛地推開母親，后退幾步：“你是誰？”

王淑華愣住了，淚水還掛在臉上：“小夏，我是媽媽啊，你怎么了？”

林夏搖著頭，頭痛再次襲來。她轉身跑出門，在雨幕中漫無目的地奔跑。不知跑了多久，她躲進一個破舊的倉庫。倉庫里堆滿了雜物，角落處一個鐵盒引起了她的注意。

打開鐵盒，里面是一些照片和信件。照片上是年輕時候的父母，他們站在孤兒院前，臉上帶著微笑。信件是母親寫給孤兒院院長的，內容讓林夏不寒而栗：“院長，那個孩子太聰明了，再留下去遲早會發現真相，必須處理掉。”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腳步聲。林夏迅速藏好鐵盒，轉身看到父親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把匕首。

“爸，這是怎么回事？” 林夏聲音顫抖。

林建國一步步逼近：“小夏，對不起，當年不該把你從孤兒院帶出來。你太像你親生母親了，我每天看著你，就會想起她背叛我的樣子。”

“背叛？”

“沒錯！” 林建國情緒激動，“你親生母親和我的生意伙伴私奔了，還卷走了所有的錢。我不甘心，所以從孤兒院挑中了你，本想把你培養成聽話的女兒，可你越來越聰明，我怕你發現真相，所以七年前讓人把你拐走，還制造了你死亡的假象。”

林夏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那媽媽知道嗎？”

“她當然知道，而且是她提議的。” 林建國冷笑，“不過她現在后悔了，她想要回女兒，可我不能讓你們破壞我的計劃。”

就在林建國舉起匕首的瞬間，倉庫的門被撞開，李銘帶著一隊警察沖了進來。原來林夏在發現信件時，偷偷用手機發了定位給李銘。

林夏癱坐在地上，看著被帶走的父親，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以為自己找到了家，卻沒想到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幾天后，林夏在李銘的幫助下，開始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通過孤兒院的檔案，她得知自己的親生父母在一場車禍中去世，而她之所以被送到孤兒院，是因為當時她的父母無力撫養多個孩子。

在整理父母遺物時，林夏發現了一本日記。日記里記錄了父母對她的愛，以及因為貧窮不得不將她送走的痛苦。看著這些文字，林夏終于明白了自己這些年缺失的東西是什么 —— 真正的親情。

隨著調查的深入，林夏還發現，當年那具被誤認為是她的女尸，其實是另一個被拐的女孩。而拐走她的人，正是父親生意上的競爭對手，為的就是打擊父親的心理防線。

真相大白后，林夏決定離開這座城市，開始新的生活。臨走前，她去了一趟孤兒院，看著那些孩子純真的笑臉，她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在火車站，林夏收到李銘發來的消息，說母親在獄中自殺了，留下一封信，信中滿是對林夏的愧疚和思念。林夏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淚水再次滑落。她知道，自己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雖然過去充滿了痛苦和謊言，但未來，她會為自己而活。

作者簡介

常凡，七零后，現居鄭州。謀生于鐵路企業，愛好文學與寫作，尤鐘情寫小說。有散文、隨筆、詩歌、小說、影評等作品數十篇散見各級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