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秋，江蘇黃橋鎮(zhèn)外的田野里，七千新四軍戰(zhàn)士正踩著泥濘搶筑工事。指揮所內(nèi)，粟裕將兵力部署圖推向陳毅：“三縱守黃橋，兵力只留四分之一。”

陳毅提筆批下“照準”時，遠在皖南的項英接到方案瞬間失色，一掌拍向地圖：“陳毅瘋了！這是要賠光江南老本！”

而此時，黃橋的六十個燒餅爐正火光沖天，爐旁堆著老人捐的壽材木料——這座空城，即將迎來三萬敵軍的鐵蹄。

危局：七千孤軍對陣三路重兵

1940年9月，蘇北大地戰(zhàn)云密布。國民黨江蘇省主席韓德勤調(diào)集八十九軍李守維部、獨立六旅翁達部及保安旅共三萬余人，分三路撲向黃橋。新四軍江北指揮部僅七千人槍，重武器僅有配三發(fā)炮彈的迫擊炮兩門。更危急的是，黃橋地處日偽、韓頑、地方武裝李明揚部的三角地帶，任何一方背刺都將導致覆滅。

參謀長粟裕攤開地圖：“韓軍中路李守維驕狂，宣稱‘三日克黃橋，放假三天’；右路翁達‘梅蘭芳部隊’（裝備精良）輕敵冒進；左路保安旅戰(zhàn)力最弱。”陳毅吐著煙圈：“要破局，先斬翁達！”

險棋：粟裕的“四分之三”豪賭

作戰(zhàn)方案驚世駭俗：

葉飛一縱、王必成二縱共五千精兵埋伏黃橋西北，專攻翁達旅；陶勇率三縱一千五百人死守黃橋，獨抗李守維兩萬主力；西北方向李明揚部、西南陳泰運部僅派哨兵警戒——近乎空城！

當方案電傳皖南，副軍長項英駭然失色：“集中主力打突擊尚可理解，但黃橋只放四分之一的兵？兩李若翻臉，陶勇立刻會被碾碎！”歷史學者后來在《項英軍事文選》中發(fā)現(xiàn)批注：“此役若敗，江南精銳盡喪！”

暗樁：陳毅的統(tǒng)戰(zhàn)生死線

其實陳毅早布下三重保險：第一重：泰州“牌桌監(jiān)聽”李明揚麾下四個縱隊司令酷愛麻將。陳毅派偵察員化裝潛入大倫莊指揮所，陪顏秀五、丁聚堂等打牌。麻將聲中，縱隊長們抱怨：“韓德勤克扣糧餉，卻讓我們當炮灰？”——情報實時傳回黃橋。

第二重：特使寸步不離派朱克靖（李明揚舊友）、黃逸峰（李部敬重的參議）駐守泰州。韓德勤說客剛進城門，朱克靖便“偶遇”李明揚：“總指揮，今日秋蟹肥美，共飲如何？”

第三重：槍炮唱“雙簧”密約兩李：“貴軍每日對空鳴槍，佯攻五里。”于是黃橋西北終日槍聲大作，韓德勤收到戰(zhàn)報“李部血戰(zhàn)推進”，實則新四軍哨兵在喝南瓜湯。

死守：陶勇的指揮刀與壽材工事

10月4日，李守維部猛攻黃橋東門。三縱司令員陶勇將繳獲的日軍指揮刀插在戰(zhàn)壕前：“我在，陣地就在！”官兵用群眾捐獻的壽材木料加固掩體，門板壓上濕棉被竟擋住迫擊炮彈。最危急時，八團炊事員掄菜刀撲向突入之敵，鎮(zhèn)內(nèi)燒餅作坊的工人扛著面杖加入白刃戰(zhàn)。

此時埋伏青紗帳的葉飛發(fā)現(xiàn)翁達旅隊形松散——該旅軍官乘滑竿，士兵背罐頭，儼然“武裝游行”。待其全部進入伏擊圈，葉飛揮旗：“打！”獨立六旅頃刻被斬成數(shù)段。

翻盤：項英錯算的三張底牌

當項英在皖南憂心“老本賠光”時，他未料到陳毅的三張暗牌早已發(fā)威：

民心牌：黃橋士紳朱履先帶領(lǐng)民眾日夜烙餅。戰(zhàn)后統(tǒng)計，群眾捐獻門板八百塊、壽材四十七副，送燒餅二十萬只。擔架隊用的轎杠漆色鮮紅——那是拆了新娘花轎抬傷員。

情報牌：翁達旅部參謀被新四軍便衣“活捉”于行軍途中。審訊得知：該旅輕視新四軍“無重武器”，行軍不派側(cè)翼警戒。

軍閥矛盾牌：李守維攻黃橋時，多次急電李明揚“火速夾擊”。而李部參謀長卻“不慎”將電報錯發(fā)新四軍指揮部——實為陳毅早安插的內(nèi)線所為。

硝煙散盡，黃橋鎮(zhèn)焦土未冷。此役殲敵一萬一千，韓德勤主力盡喪。當項英收到“大捷”電報時，摸著地圖上黃橋的位置良久無言。而蔣介石在重慶聞訊，對陳誠嘆道：“蘇北敗局，始于兩李袖手。”

1990年，陶勇之子張小勇捐贈父親遺物——那把刀刃已卷的指揮刀，現(xiàn)藏黃橋戰(zhàn)役紀念館；而軍史檔案中，項英當年親批的電文紙邊，一滴濃墨暈染如淚痕。

【參考資料】：《陳毅傳》（當代中國出版社）《粟裕戰(zhàn)爭回憶錄》（解放軍出版社）《新四軍戰(zhàn)史》（解放軍出版社）《項英軍事文選》（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黃橋戰(zhàn)役史料匯編》（江蘇人民出版社）《蘇北抗日根據(jù)地紀事》（中共黨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