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周健文,中國科學院理論物理研究所 2021級博士研究生
導師:周海軍 研究員
研究方向:統計物理與復雜系統
自旋玻璃是一類特殊的磁性材料,其特征在于無序(disordered)的磁相互作用(或外場)和“阻挫”(Frustration)現象,導致在低溫下磁矩既不像鐵磁體那樣有序排列,也不像反鐵磁體那樣規則交錯,而是被“凍結”在一種看似隨機卻又高度關聯的復雜狀態,缺乏長程磁有序。理解自旋玻璃的物理性質對于統計物理、凝聚態物理乃至組合優化、神經網絡等領域都具有重要意義。
1975年,S.F. Edwards 和 P.W. Anderson 提出了一個簡潔的理論模型——EA模型,用以描述自旋玻璃的特性。
EA模型:一個無序的世界
我們考慮一個二維正方晶格,每個格點 上有一個Ising自旋變量 ,它只能取兩個方向:向上( )或向下( )。 自旋之間的相互作用通常被限制在晶格最近鄰的自旋對 之間。每個這樣的自旋對之間的相互作用強度由一個耦合常數 描述。
EA模型的關鍵之處在于, 的值是隨機的。例如,它可以從一個高斯分布 中抽取,或者以一定概率取 (鐵磁性,傾向于使自旋平行)和 (反鐵磁性,傾向于使自旋反平行)。這種隨機性是“淬火”(quenched)的,意味著一旦為每對相互作用的 選定了值,它們就固定不變了,不會隨時間或溫度而改變,也不依賴于自旋的構型。這就像材料在制造過程中形成的內部缺陷和雜質是固定的一樣。
系統的總能量,即哈密頓量 ,由所有相互作用的能量加總而成:
其中 表示對所有最近鄰自旋對求和。這個公式的含義是:當 時,能量降低,系統更穩定;反之,能量升高。
核心矛盾:“阻挫”現象
自旋玻璃的核心特征是阻挫。當系統中的相互作用無法同時被滿足時,就會產生阻挫。
在二維正方晶格中,我們可以通過考察最小的閉合回路——“小方格”(plaquette)來理解阻挫。對于一個小方格 ,我們計算其邊界上四個鍵的耦合常數之積的符號:
其中 表示小方格 的邊界上的鍵集合。
如果 ,該小方格是“非阻挫”的。這意味著小方格內有偶數個反鐵磁鍵,我們可以通過合適地配置自旋方向,使得所有四個鍵的能量貢獻都為負(即所有鍵都被“滿足”),從而達到局部能量最低。
如果 ,該小方格是“阻挫”的。這意味著小方格內有奇數個反鐵磁鍵。此時,無論我們如何配置四個角的自旋,都不可能讓所有四個鍵同時被滿足。必然至少有一個鍵處于“不滿足”狀態,即其能量項 為正值,對總能量造成“懲罰”。
圖示:非阻挫小方格(左)與阻挫小方格(右)。
阻挫的存在,使得系統的能量景觀變得異常崎嶇,充滿了大量的局部極小值(亞穩態),這正是自旋玻璃動力學緩慢、性質復雜的原因。
基態求解:一個NP難題?
物理學家最關心的問題之一是找到系統的基態——即能量最低的自旋構型 。然而,對于一個有 個自旋的系統,存在 種可能的構型。通過窮舉來尋找基態的計算量隨 指數增長,這在計算上是不可行的。
事實上,尋找三維EA模型(以及許多其他自旋玻璃模型)的基態已被證明是一個NP-hard問題。通俗地說,對于NP問題而言,這意味著我們目前無法找到一個通用的高效算法,能夠在多項式時間內(即計算時間按 增長,而非 )精確求解該問題(除非P=NP成立)。 NP-complete 問題是NP問題中最困難的一類,但其特點是驗證解的正確性相對簡單。而NP-hard問題的計算難度至少與NP-complete問題相當,但它本身不一定屬于NP問題。這意味著NP-hard問題不僅難以找到解,甚至可能連"快速驗證給定解的正確性"都無法做到。
然而,當我們將目光投向二維平面時,情況出現了轉機。對于沒有外磁場、且相互作用僅限于平面晶格(planar graph)上的最近鄰的二維EA模型,其基態求解問題是可以在多項式時間內精確解決的!這使得二維EA模型成為了一個既能體現自旋玻璃核心復雜性(無序與阻挫),又能進行精確計算的理想“玩具模型”。
其求解方法,是物理學與圖論精妙結合的典范,它將尋找基態的問題巧妙地轉化為了一個經典的圖論問題——最小權完美匹配(Minimum Weight Perfect Matching)。這個方法主要由Bieche等人 (1980) 以及后續Barahona, Maynard, Rammal, Uhry (1982) 等人發展和完善。
一個圖的完美匹配(Perfect Matching)是指圖的一個邊子集,其中圖的每個頂點都恰好是這個子集中一條邊的端點。而最小權完美匹配就是所有完美匹配中,邊的權重之和最小的那個。這個問題屬于著名的 P 類問題(即存在多項式時間算法),可以被高效求解。
藍線代表下圖的一個完美匹配:
圖示:所有藍線標記的邊構成此圖的一個完美匹配。
巧思妙解:從自旋玻璃到完美匹配
我們的目標是最小化哈密頓量 。一個鍵 的理想能量貢獻是 ,這發生在該鍵被“滿足”時(即 )。如果系統沒有阻挫,基態能量將是 。
然而,阻挫的存在迫使一些鍵處于“不滿足”的狀態( )。一個不滿足的鍵 的能量貢獻是 ,相比理想狀態,這帶來了 的能量懲罰。因此,尋找基態等價于:選擇一個自旋構型,使得總的能量懲罰 不 滿 足 的 鍵 最小。
這里的關鍵約束來自阻挫。可以嚴格證明:
在任何自旋構型下,一個非阻挫小方格的邊界上,必然有偶數個不滿足的鍵。
在任何自旋構型下,一個阻挫小方格的邊界上,必然有奇數個不滿足的鍵。
這是因為,如果我們定義一個變量 ,那么當 時,鍵 得到滿足,而當 時,鍵 處于不滿足的狀態。對于任意一個小方格 ,我們有 (因為每個自旋在小方格邊界上出現兩次,其影響抵消)。 因此, 。 這個簡單的代數關系蘊含了深刻的幾何約束:如果 (阻挫小方格),則小方格上必須有奇數個不滿足的鍵;如果 (非阻挫小方格),則必須有偶數個不滿足的鍵。
現在,讓我們換一個視角來思考。引入原始晶格的對偶晶格(Dual Lattice):原始晶格的每個小方格,成為對偶晶格的一個頂點;原始晶格中每條相鄰小方格共享的邊,對應一條連接這兩個對偶頂點的對偶邊。
圖示:灰線代表原始晶格的邊,而藍線代表對偶晶格的邊。
在這個對偶晶格上,我們可以將“不滿足的鍵”想象成一條被“激活”的對偶邊。上述的奇偶約束就變成了一個非常直觀的圖論規則:
在代表“阻挫小方格”的對偶頂點處,必須匯集奇數條激活的對偶邊。
在代表“非阻挫小方格”的對偶頂點處,必須匯集偶數條激活的對偶邊。
在圖論中,一個頂點的“度”(degree)是指連接到它的邊的數量。因此,我們尋找的“不滿足鍵”的集合,在對偶圖上構成了一個子圖,其中所有“阻挫對偶頂點”的度為奇數,所有“非阻挫對偶頂點”的度為偶數。
一個基本的圖論事實是:任何圖中,奇度頂點的數量必然是偶數。在我們的問題中,這些奇度頂點就是所有的“阻挫對偶頂點”。因此,由“不滿足的鍵”對應的激活對偶邊構成的子圖,必然是由若干條連接這些奇度頂點(阻挫小方格)的“路徑”和若干個“閉合回路”組成。為了讓總能量懲罰(即激活邊的總權重)最小,我們顯然不應引入任何不必要的閉合回路。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位點 和 代表兩個阻挫對偶頂點(必須匯集奇數條激活邊),而位點 代表非阻挫對偶頂點(必須匯集偶數條激活邊)。不滿足的鍵在原始晶格上用紅邊表示,其對應的激活對偶邊用藍色表示。假如我們只激活路徑 和 ,那么在對偶頂點處: 和 的度為1(奇數),滿足約束; 和 的度也為1(奇數),但這違反了它們作為非阻挫頂點必須有偶數度的約束。
圖示:位點 和 代表兩個阻挫對偶頂點。不滿足的鍵在原始晶格上用紅邊表示,其對應的激活對偶邊用藍色表示。
為了修正這個問題,我們必須引入更多的激活邊。例如,再激活 和 。這樣一來,圖中所有頂點的度都滿足了奇偶性約束: 和 的度仍為1(奇數),而 的度都變為了2(偶數)。最終,對偶點 和 通過一條路徑 被“匹配”了起來,其代價是引入了4條不滿足的鍵。
圖示:阻挫對偶頂點 和 通過一條路徑 被“匹配”了起來。
下圖展示了一個耦合常數遵循標準高斯分布的EA模型的原始晶格(淺灰色網格,正耦合為直線,負耦合為波浪線)及其對偶晶格(藍色)。藍色圓圈標記出所有“阻挫對偶頂點”。這些頂點是最小權完美匹配問題圖的節點。藍色實線代表連接每一對阻挫對偶頂點的最短路徑(不同的路徑可能會重合在一起)。這些路徑共同構成了一個完全圖。為了找到總能量懲罰最小的方案,我們需要找到一種配對方式,使得連接每對頂點的最短路徑(路徑權重由 定義)的總長度最小。
圖示:一個耦合常數遵循標準高斯分布的EA模型的原始晶格(淺灰色網格,其中正耦合為直線,負耦合為波浪線)及其對偶晶格(藍色)。藍色圓圈標記出所有阻挫對偶頂點。藍色實線代表連接每一對阻挫對偶頂點的最短路徑(不同的路徑可能會重合在一起)。所有阻挫對偶頂點及其之間的最短路徑構成一個完全圖 。
圖 通常是一個完全圖,因為任意兩個阻挫小方格(對應的對偶頂點)之間都存在至少一條對偶路徑。計算所有這些權重需要運行全源最短路徑算法(例如在對偶晶格 上運行Floyd-Warshall 算法,其復雜度為 ,其中 是對偶晶格中頂點的總數,即原始晶格中小方格的總數)。
因此,最優解必然是由一系列連接“阻挫對偶頂點”的路徑構成,我們必須將所有的“阻挫對偶頂點”兩兩配對,并用最短路徑將它們連接起來(在對偶晶格上,路徑長度由穿過的原始鍵的 之和定義)。整個問題由此轉化為尋找一種最優的配對方式。
這正是最小權完美匹配問題:
構造圖:構建一個新圖 ,其頂點集合就是所有“阻挫對偶頂點”。
定義權重:這是一個帶權重的完全圖。連接 中任意兩個頂點 的邊的權重 ,定義為它們在對偶晶格中對應的兩個對偶頂點之間的最短路徑距離。這里的路徑距離是以穿過的原始鍵的 之和來計算的。
求解:找到這個圖 的一個最小權完美匹配,即找到一種配對方式,使得所有配對邊的權重之和(也就是所有最短路徑的總長度)最小。
幸運的是,圖論中已經存在解決最小權完美匹配問題的高效多項式時間算法。最著名的是 Jack Edmonds 在1965年提出的“blossom 算法”。它是第一個被證明能在多項式時間內解決一般圖(非二分圖)的最小權完美匹配問題的算法。它的核心思想極具創造性,巧妙地處理了在一般圖中尋找匹配時最棘手的障礙——奇數長度的環(odd cycles)。對于一個有 個頂點(這里 是阻挫小方格的數量,即圖 的頂點數,不包括可能的額外頂點,或指實際參與匹配的頂點數)和 條邊的圖 ,這些算法的復雜度大約是 ,這遠好于指數級。值得注意的是, (阻挫小方格的數量)通常遠小于系統總自旋數 。因此,即使對于規模很大的晶格,只要阻挫小方格的數量在可控范圍內,我們依然能夠高效地求得精確基態。
核心障礙:奇數環的困境
在圖論中,許多匹配問題是通過尋找“增廣路徑”(Augmenting Path)來解決的。對于一個已有的匹配 (圖的邊的一個子集,其中沒有兩條邊共享同一個頂點),一條增廣路徑是一條連接兩個未匹配頂點的路徑,其路徑上的邊交替地屬于 和不屬于 。
圖示:一條增廣路徑。黑邊不在當前匹配M中,藍邊在M中。通過沿著此路徑將“在M中”和“不在M中”的邊互換,我們可以得到一個更大的匹配(3條藍邊),從而使未匹配的頂點減少兩個。
找到一條增廣路徑,我們就可以通過“翻轉”路徑上邊的匹配狀態(將路徑上原屬于 的邊移出 ,并將原不屬于 的邊加入 ),使得匹配的規模增加1,從而向完美匹配更近一步。
這個策略的理論基石是圖論中的一個基本定理——貝爾熱引理(Berge's Lemma)。它指出:一個匹配 是最大匹配,當且僅當圖中不存在 -增廣路徑。這個引理告訴我們一個非常清晰的事實:任何一個匹配,要么它已經是最大匹配,要么它就一定能被一條增廣路徑所擴大。
這個引理為我們指明了方向:尋找最大匹配的過程,就是不斷尋找增廣路徑并擴大當前匹配的過程。從一個空匹配開始,反復執行“尋找-翻轉”操作,直到圖中再也找不到任何增廣路徑,此時得到的匹配就一定是最大匹配。
對于沒有奇數長度環的二分圖,上述尋找增廣路徑的策略(例如使用廣度優先或深度優先搜索)可以被直接有效地執行。然而,當圖含有奇數長度的環(Odd Cycle)時,情況變得異常棘手。
當增廣路徑的搜索算法進入一個奇數環時,會遇到一個無法用簡單交替規則處理的“邏輯死結”。想象我們從一個未匹配的頂點出發,構建一棵交替路徑樹(樹根是未匹配點,第一層邊是非匹配邊,第二層是匹配邊,以此類推)。如果搜索過程中,我們發現一條非匹配邊連接了樹上兩個已經存在的、且處于同一層的頂點,那么一個奇數環就被發現了。
這個奇數環就像是匹配算法中的“阻挫”:你無法沿著它走一圈并保持“非匹配-匹配-非匹配...”的完美交替模式回到起點。這使得簡單的搜索算法在此處碰壁,無法確定下一步該如何擴展路徑,從而導致算法失效。
Edmonds的巧思:收縮“花朵”
Jack Edmonds的貢獻在于他找到了處理奇數環的方法。他的想法是:既然奇數環是麻煩的根源,那我們就暫時把它“捏”成一個點,讓它在更高層次上消失!這個被收縮的奇數環,就被稱為“花朵”(Blossom)。
Blossom算法的精髓可以分解為以下幾個步驟:
1. 構建交替路徑樹: 從一個未匹配的頂點開始,通過廣度優先搜索構建一棵交替路徑樹,嘗試找到通往另一個未匹配頂點的增廣路徑。
2. 發現并收縮“花朵”: 在搜索過程中,一旦發現上述連接同層頂點的非匹配邊,從而識別出一個奇數環(花朵),算法就立即執行收縮(Contraction)操作。它將花朵中的所有頂點視為一個單一的“超級頂點”,并將所有原本連接到花朵內部的邊,重新連接到這個超級頂點上。這樣,我們就得到了一個規模更小、且暫時消除了那個特定奇數環的新圖。算法接著在這個收縮后的圖上繼續尋找增廣路徑。這個過程可以遞歸進行,一個大花朵內部可能還包含著被收縮的小花朵。
圖示:搜索交替路徑時,發現一條非匹配邊(紅色虛線)連接了樹上同一分支的兩個頂點,形成了一個奇數環(5個頂點)。這個環就是一個“花朵”。 Blossom算法將整個環收縮成一個單一的“超級頂點”。
3. 路徑提升與“花朵”展開: 算法的真正威力體現在它如何處理在收縮圖上找到的路徑。
如果在收縮后的圖中找到了增廣路徑,我們需要將這條路徑“提升”(Lift)回原始圖。
如果路徑不經過超級頂點,那么它在原始圖中也有效。
如果路徑穿過了超級頂點,我們就需要“展開”(Expand)這個花朵。這意味著我們需要在原始的奇數環中,找到一條合適的內部路徑片段,來連接進入和離開超級頂點的那兩條邊。由于奇數環的結構特性——它有一個頂點是“柄”(stem,路徑進入花朵的地方),內部有一條匹配邊——我們總能從柄出發,沿著環的兩個方向選擇其一,構造出一條能保持整條路徑“交替”性質的子路徑。
圖示:如果在收縮圖(上)中找到了經過超級頂點的增廣路徑,我們需要將其提升回原始圖(中,下)。通過展開花朵,我們可以沿著環找到一條正確的交替路徑(紅色路徑),從而將進入和離開的路徑片段無縫連接成一條完整的增廣路徑。
4. 迭代與終止: 重復“尋找-收縮-提升-翻轉”的完整過程,直到圖中再也找不到任何增廣路徑。根據貝爾熱引理,此時得到的匹配即為最大匹配。
以上描述的是尋找最大匹配(unweighted)的基本思想。而我們面對的物理問題,是更復雜的最小權完美匹配。加權版本的Blossom算法在此基礎上,引入了線性規劃中的“對偶理論”。它不僅僅是尋找任意一條增廣路徑,而是通過維護一套精巧的“對偶變量”(可以看作是分配給每個頂點的潛在成本),來尋找能使總權重改善最大的“負成本”增廣路徑。
盡管技術細節(如對偶變量的更新、花朵收縮時權重的處理)要復雜得多,但其算法的骨架——通過收縮和展開“花朵”來動態處理奇數環——是完全一致的。正是這一核心機制,使得算法能夠在一般圖的復雜結構中,依然高效地找到最優解。
一旦通過算法找到了這個最小權完美匹配,其總權重(即所有匹配路徑的 權重之和)設為 ,我們就得到了基態的信息。基態能量 可以通過以下簡潔的公式計算:
第一項是系統在沒有任何阻挫、所有鍵都被滿足的情況下的理想能量。
第二項是為滿足所有阻挫約束所必須付出的最小能量懲罰。因子 的來源是,每個不滿足的鍵的能量從 變為 ,能量懲罰為 。 正是這些路徑上所有 的最小總和。
圖注:EA模型的基態構型。黑點和白點代表自旋向上和向下。紅色粗線標示出能量“不滿足”的鍵。這些紅線構成的路徑(藍色虛線示意)的端點,恰好是成對的“阻挫對偶頂點”(藍色圓圈),完美印證了匹配理論。可以看到,每個阻挫小方格(藍色圓圈)的邊界上都有奇數條不滿足的鍵,而所有非阻挫小方格的邊界上都有偶數條不滿足的鍵。
通過這一系列巧妙的轉化,一個看似棘手的統計物理問題,被優雅地歸結為一個可以在計算機上高效求解的圖論問題。研究這些基態特性,有助于我們理解無序系統在低溫下的獨特性質。例如,我們可以研究系統對微小擾動的響應(如改變某個 的值,基態構型會如何變化),進而計算其剛度系數,并確定其相變的臨界維度。
此外,這種“物理問題圖論化”的思想也出現在其他領域,例如任意維隨機場伊辛模型的基態能夠轉化為最小割(minimal cut)問題,任意維超立方晶格上的硬球模型基態能夠轉化為最大匹配(maximum matching)問題等。
參考文獻(滑動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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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lossom 算法 - 維基百科 --- Blossom algorithm - Wikipedia](https://en.wikipedia.org/wiki/Blossom_algorithm)
本文轉載自《中國科學院理論物理研究所》微信公眾號
《物理》50年精選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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