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靠得不夠近——羅伯特·卡帕。這句話在刑偵過程當中同樣適用,如果案件沒有線索,是因為你沒有靠近罪惡。”
一,
受訪人:周建文 鐵嶺公安干警,一九七五年退伍后進入公安隊伍,曾在基層派出所工作多年,九一年后調至銀州區分局工作,兩千零七年因病提前退休,現在大連生活。
二,
我退休能有十多年了,退休以后就喜歡攝影,偶然在一次攝影展上,聽一位有著同樣愛好攝影工作者說過這樣一句話“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靠得不夠近”,我當時就覺得人家這話說得實在是太有道理了,拍的不夠好,那可不就是距離景物太遠的關系嗎!
后來吧,我逢人就講這條攝影屆的“金科玉律”,以前單位的老友向我介紹說,這是一名匈牙利籍的美國攝影師說過的話。
老友對我說,“這句話那僅僅是指攝影啊,難道我們當年的公安工作不也是如此嗎?”
老友的話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瞬間就打開了我大腦的回憶,可不嗎,如果這句話放在刑偵上不也同樣適用嗎?“案件案件沒有頭緒,不也是沒有接近罪惡的原點嗎!”
記得那時八三年七月的一天,當時我還在西豐縣下面的一個鎮派出所上班呢,當天中午大家伙兒正在吃午飯呢,這功夫就有人推開派出所的大門走了進來。
“同志,我,我報案!”來人能有四十多歲,上身穿著一件兒跨梁背心,下面穿了一條軍綠色兒的長褲,能看得出來,這應該就是附近的村民。
村民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外面兒的天氣過熱的原因,自打他進屋兒,他臉上的汗水就沒有停過。
我見狀,就趕緊起身,讓報案人坐下,涼快一會兒再慢慢兒說,可報案人也不知道是因為情緒上受到了什么刺激,還是因為天氣過熱的原因,嘴唇不停的抖動。
“死人了,死人了,你們趕緊過去瞅瞅吧,我,我沒殺人啊!我扒開煤堆就瞅見人頭了,這么大,還有血呢!”
報案人邊說邊用手比比畫畫的向我們說道。
“別急,別急!你慢慢兒說,慢慢兒說!”所長老廖,給報案人端過來一杯涼白開,對報案人安慰道。
“老弟,你別急,先喝口水,把心放到肚子里面,然后再慢慢兒的說,不急啊!”老廖對我使了個眼色,又對報案人安慰道。
在老廖的安慰下,報案人的情緒總算是平靜下來了,原來啊,報人人叫張大勇,是鎮子下面兒一個村子里的村民,最早有生產隊那功夫曾經給生產隊里面兒燒過酒,現在生產隊都沒了,張大勇就尋思自己燒酒自己賣。
農村土地都分到個人家了,老百姓的日子一天好上一天,能吃得飽了,自然就少不了喝點兒酒啊,更何況東北的老爺們兒有幾個不喝酒的呢!
張大勇看好這一行當了,在去年的年底自己就把燒鍋給支上了,這大半年過去了,您還別說,買賣兒還不錯。
現在眼瞅著都夏季了,新糧還沒下來,這功夫不能燒酒了,但不能燒酒了,不代表不儲備燒酒的材料,你就比方說煤炭吧,等到秋天的時候價格兒就上來了,還不如這功夫買便宜呢。
張大勇的就在前兩天就在礦上買了一車煤,礦上是用大解放給拉來的,直接就堆到了,張大勇家的正門口兒了。
前兩天兒張大勇因為家里面兒有別的事兒,自己一直沒顧得上收拾,這兩天兒,閑下來了,就想著把煤灌進編織袋子里面去,先存起來,等到上秋了,就可以再次燒酒了。
張大勇跟媳婦兒倆人,就在自己的門口兒一個人用鐵鍬鏟煤,一個人負責裝袋子。
就在兩口子裝第五個編織袋子的時候,只見,煤堆里面,滾出一顆大煤疙瘩來。
張大勇也沒當作一回事兒,用鐵鍬隨手就這么一鏟,想把這個大煤疙瘩給裝進袋子里去,可是就在鐵鍬送到編織袋子口的時候,張大勇的媳婦兒,就喊了一聲“大勇,不對啊,這煤塊兒,咋還有須子呢?咱是不是讓煤礦給忽悠了,你瞅瞅這都是啥煤啊!”
聽見自己的媳婦兒抱怨,張大勇就趕緊跟媳婦兒一起蹲下來仔細打量這個黑乎乎的煤塊子。
就在二人蹲下的時候,才發現,這哪是什么煤疙瘩啊,這分明就是一顆人頭!
張大勇兩口子頓時嚇得是魂飛魄散,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了,緩了好大一會兒功夫,張大勇這才跑到爬出所兒里面兒報案!
聽完了張大勇的講述,派出所兒里面所有的同事,已經是吃不下飯去了,人命案,這是大案子啊,這可不是偷雞摸狗能比的案子,都出人命了,誰還能吃下去飯呢!
當即所長老廖就帶著我和同事陳紅軍,程百文一起去了張大勇的家去勘查去了。
張大勇的家在村子西頭兒,普通的一戶農家院,大門口兒還堆著一堆煤,沒收拾兒呢,村子里面兒有不少的老百姓全都圍在張大勇家的院門口兒正在竊竊私語呢!
我們一行幾人,分開了人群,只見村民正對著煤堆下面兒的一顆大煤疙瘩指指點點呢。
要不是因為張大勇提前跟我們說明了發現人頭的事兒,我們還真以為這就是一顆煤疙瘩呢!
因為有了事先的心理準備,我們讓村子里面的負責人先將人群勸離現場,然后就開始仔細的打量起了,這顆人頭。
人頭縱向長度能有三十多公分,橫向長度能有十多公分不到二十公分的樣子,頭發已經和粉塵糾結在一起打成結了,在頭部下方創口處,血水和粉塵混合在了一起,根本無法分辨出,人頭的性別。
老廖讓我去聯系縣法醫鑒定科,過來幫著鑒定,老廖和程百文對張大勇夫妻倆又做了一遍的筆錄。
法醫鑒定科來人之后,初步斷定死者被害已經是超過了七十二小時了,也就是說,案發時間已經是早超過了張大勇所發現人頭的時間了,其他細節問題也只能是等法醫鑒定科回去鑒定之后,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人頭被法醫鑒定科帶走了,我和老廖還有程百文就一起就回了派出所兒了。
人是在哪兒被害的?這個問題首先就擺在了我們的面前,翻看筆錄記錄,張大勇和媳婦均表述是在縣煤礦,通過自己的表姐夫,也就是煤礦職工李懷慶購買的煤炭,那縣煤礦是不是案發第一下現場呢?
老廖帶著我們大家伙兒分析完案件之后,也是一團霧水,因為人頭的性別都沒有鑒定出來,想繼續推進案情的偵破顯然是有很大難度的。
但我們本著閑著也是閑著的觀點,就決定這一次,我們不如先去了解一下縣煤礦,這功夫說不準張大勇兩口子已經和李懷慶說了,煤炭里面兒出現人頭的事兒了呢,因為他們是親戚關系嗎,這種可能是不能夠排除的。
本著宜早不宜遲的態度,我們趁還沒有下班兒,就騎上自行車去了縣煤礦。
西豐縣煤礦,在當年規模還不算是小,職工能有二三百人之多,煤礦的主要銷售方向是附近乃至沈陽的一些中大型企業,像是張大勇這種小規模的客戶,人家煤礦是不會考慮的。
我們在煤礦的洗煤生產線附近轉了轉,除了幾個堆積如山的大煤堆之外,就什么也沒有了。
剩下的尸體會不會也埋在煤堆里呢?這個我們不清楚,據現場的職工向我們介紹,礦井里面采上來的煤炭首先要用水進行沖洗,這個程序叫做“洗煤”,經過洗煤之后的煤炭,就被鏟車堆在一遍兒,等待客戶的購買,一般來說,選好了煤炭,用鏟車直接裝車就行了。
我們都是門外漢,只能是人家說,我們裝作了解的樣子頻頻點頭罷了,又不懂的地方就會問向現場的職工,現場的職工因為我們的職業關系,也都是有問必答。
我們轉了一圈兒,見也沒有任何的突破口,就轉向問道礦上是否有個叫李懷慶的?
“你說李科長啊,有啊,李懷慶是礦上財務科的科長,這功夫應該是還沒有下班兒,你們趕緊去,在辦公室呢!”職工熱情的向我們指向辦公室大的方向。
老廖帶著我還有程百文,張國勝,三個人就趕緊的奔向了礦機關辦公室方向去了。
西風煤礦不小,占地面積能有上百畝地,我們在洗煤生產線蹬到辦公樓都得需要七八分鐘,你就說這地方有多大吧!
我們感到辦公樓跟前兒,正瞅見有職工開始三三倆兩的從辦公樓里面出來,瞅那意思是要下班兒,不然,這幫職工也不能都奔向自行車車棚子啊!
我們大聽到了財務科就在二樓,就急急忙忙的往二樓趕,想在下班之前把李懷慶給堵著。
我們趕到二樓財務科的時候,只見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正在財務科鎖門呢!
經過我們的問詢才得知,鎖門的人正是財務科的科長李懷慶,我們表明了身份,表示想跟他了解點情況。
李懷慶的神情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我,是我批的條子不假,但我沒有占公家的便宜啊,錢,我們財務科可是一分都沒少,我們都收了啊!”
能看得出來,李懷慶是誤會了我們,一位我們是查以權謀私的事兒呢。
我們對李懷慶表示不是煤炭賣了多少錢的事兒,我們只想知道,這煤礦最近幾天有沒有什么人失蹤,也就是說好幾天不上班兒,人去哪兒了,不知道的情況!
李懷慶聽我們這么一說,算是長出了一口氣,“我當是什么事兒呢,這種事兒太多了,我們礦上常年不上班兒吃空餉的人多了去了,你瞅瞅,這是我們礦上這個月的工資表,將近二百多人都在吃空餉啊!“
“這事兒就沒人管?“老廖問向李懷慶道。
“管?誰管?都跟礦上領導沾親帶故,能吃空餉哪個是沒有門路的,這話您知道就行了,千萬別跟外面人說是我說的!“老廖對我們說道。
我們幾人對視一下,我們以前的常用的排查法在這兒看來是沒有什么用了,整個兒礦上能有二百多人常年不在礦上工作,你說該怎么排查,等我們排查完了,估計那顆人頭都已經變成骷髏了。
張國勝問向李懷慶“李科長,那你們這兒最近有沒有什么人,我的意思是說,前兩天兒還天天上班兒,幾句這兩天兒,人沒來?“
“沒有,能上班兒的都是沒關系,沒靠山的,好不容易有個工作誰能這么干啊!”李懷慶篤定的對我們說道。
我們見從李懷慶的口中也問不出什么有價值的線索,就開始跟李懷慶東拉西扯,聊起了礦上的效益和人際關系。
李懷慶給我們每個人都到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就開始侃起大山來了。
可能是李懷慶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的關系吧,把礦上里面的關系給我們理了個遍兒,什么領導家的親戚燒煤從來就不花錢啊,供銷科的科長,收禮啊,這種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都給抖了出來!
“幾位同志,你別看我們書記這人表面兒裝的像是正經人似的,我跟你說吧,他小姨子,常年從我們礦上往外拉煤,一分錢都不花,我給我小舅子整了一車煤,我還得象征性的交二十元呢,你說收這人還要臉不?”
“開會的時候說是要嚴把財務關,每一塊煤都是國家的財產,他成車往外拉的時候咋就想不起來了呢?他這人也是活該,就他那個寶貝兒子,就夠他喝上一壺的了,你瞅著吧,早晚給他惹出事兒來不可!”李懷慶解恨似的對我們說道。
“你們那書記說的不也挺有道理的嗎,李科長你有意見?“程百文問向李懷慶。
“意見,我哪敢有什么意見啊,我就是實話實說,你說說啊,就他們家的那個寶貝兒子,初中都沒畢業,在街里面兒成立了什么,什么菜刀隊,瞅誰不順眼就跟誰干,你就說這幫小崽子能好嗎?這才十七歲,就在我們礦上掛名領工資了,你瞅瞅,名字在這兒呢!“李懷慶邊說邊又把工資單兒給遞了過來。
只見工資單的表格上寫著王青松,出勤二十二天,工資二十五塊八,滿勤補助八塊三,高溫補助五塊二,工齡補助六塊五,這林林總總加下來都快五十元了。
“看到沒有,人家不用上一天班兒,就能趕上我這上了快半輩子班兒的老職工了,你說這事兒公平嗎?“李懷慶對我們抱怨道。
李懷慶的抱怨對我們來說,也是沒有辦法,全國的國有企業都是如此,我們又能怎么樣!
我們和李懷慶聊了能有一個多小時,什么也沒有聊出來,就只能各回各家了。
第二天一上班,縣法醫科,就送過來報告了,經法醫鑒定,死者頭顱為女性,年齡在十九歲,至二十三歲之間,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七十二小時了,頭顱下方創口為利器切割所致,具體是何種器具所造成的創口目前尚不確定。
就在我們拿著報告犯難的功夫,縣分局給我們派出所打來了電話,有要求去分局開會。
老廖作為代表就去了縣分局開會,下午回來的時候,老廖向所里面的同事傳達了分局的會議意見,要求我們所兒發現的“人頭案”要和縣分局昨天發現的“人手案”進行并案調查。
原來,就在我們昨天調查“人頭案”的時候,縣分局也接到了一起報案,幾個孩子在河邊捉蜻蜓,在草叢里面兒發現了一只人手。
法醫鑒定科給出的鑒定結果是女子的右手,案發時間也已經超過了七十二小時,根據縣局的分析,認為這兩起案件有并案調查的必要。
你看啊,有人頭,有右手,那就是有可能是一個人的身體被拆解之后,分別丟到各處的,也就是說這不是一起普通的案件,而是一起碎尸案。
是什么樣的人能夠如此的喪心病狂,把一具人體拆分開四處丟棄呢?這人得有多大的仇恨呢?
我們都對兇手憤恨不已,“這種人,簡直就是沒有人性!“白新民罵道。
“有人性,他就不犯罪了,有可能他就去考大學了,因為他沒人性,他才犯罪呢!”程百文說道。
“那又該如何并案調查呢?”我問向老廖。
“案情可以分別調查,進展要跟縣分局那面兒及時的通報,做到互通有無,同時要保持信息共享,這是我從縣分局那面兒帶來的案情信息,你們大家伙兒相互傳看一下!”老廖把從縣分局帶回來的資料分給了我們。
縣分局方面分析被害女子應該從事的是非體力勞動,因為在斷手上面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勞作的痕跡,通過右手上染的紅色指甲,基本上能夠判斷出這是個時髦兒的女青年。
綜合以上信息,再結合當年的時代氛圍大致上可以描述出一個年輕愛美,不擅長勞作,女青年的形象。
在當時這種女青年,在農村并不多,但在縣城應該是有一定數量存在的,我們所兒里面兒經過分析,認為應該把調查方向多放在縣城內,因為結合煤礦,可以認定張大勇家門口并非拋尸第一現場,而相較而言,煤礦的洗煤廠有第一現場拋尸的最大嫌疑。
定好了行動目標,老廖就安排我和程百文,白新民在信豐縣的縣城進行調查,有線索之后第一時間與縣分局聯系就可以了。
我們三人走訪了縣城周邊的所有河塘,樹林,廠礦機關,均未發現任何的可疑之處,一日我們三人百無聊賴的在大街上閑逛,正研究下一步,去哪兒勘查線索呢,就看見鬧市中央正有一群人在圍著呢。
這是出什么事兒了嗎?我們三人本著閑著也是閑著的想法兒,就也想過去瞅瞅。
但人實在是太多了,擠了半天也沒能擠得進去,只在外面兒聽見人群里面兒不斷傳出叫罵聲來“你不牛逼嗎?我看你還牛逼不?知道我大哥是誰嗎?王青松!我們菜刀隊的老大,媽的,再惹我們哥們兒,你看我整死你不整死你的!”
一陣叫罵之后,只見剛剛兒還擠不進去的人群,一下子就閃開了一個口子,就看見一個穿著花襯衫兒,留著飛機頭的小子,帶著大墨鏡,大搖大擺的就從人群里面兒 走了出來。
我見人群里面兒一個十八九歲的小伙子正滿臉獻血的躺在地上,我趕緊就擠進了人群,一把將小伙子扶了起來,只見小伙子的頭上被磚頭砸出了一道大口子,正不斷的往外流血呢,小伙子鼻青臉腫的不用問,指定是被這幾個小子給揍的啊,“這下手也太狠了,你們有什么仇啊!哎,媽呀,趕緊的送醫院,白新民,你給這小伙子先送醫院,我去收拾那幾個小崽子去!”程百文對白新民喊道。
我和程百文把小伙子交給了白新民,就去攆剛才走的那幾個小子,那幾個半大小子可能是經常在街上打架斗毆,對給人打傷的事兒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正大搖大擺的往前走呢!
“站住!打了人你就想走啊?”程百文對幾個半大小子喊道。
幾個半大小子也沒害怕,回過頭來斜了我們一眼“你們誰啊?咋的,想替人家出頭啊?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我大哥叫王青松!”
這小子的豪橫把我都驚住了“這難道是跟公安說話?能有這么大的膽子嗎?這小子什么來頭?”一串的問號在我的大腦里面兒不斷的涌現,等我反應過來,我才明白,原來啊,我們為了查案子方便,我們三人今天誰也沒穿警服,怪不得和小子這么猖狂呢!
我也不廢話,走到跟前兒,掏出了工作證“這回知道我們是誰了吧?走吧!”。
我和程百文直接就把這幾個小子帶到了縣分局,這幾個小崽子,還挺張狂的,到分局也是滿不在乎的一副表情,一副愛誰是誰的樣子。
“我不就打了個人嗎?至于把我帶到這里來嗎?嘿,你們可真行,知道我大哥是誰嗎?王青松,哎,你們廢這事兒干嘛,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你們不還得把我放了嗎!真是死心眼子!”花襯衫繼續說個沒完。
“王青松,王青松是誰?你們菜刀隊的頭頭兒?”分局的同事問向花襯衫。
“王青松,你都不知道?嘿,哥們兒你這公安是咋干的,咱們煤礦的王書記的公子,只要他爸給你們這兒打一個電話,你就得放我就走,知道嗎?”花襯衫洋洋得意的對分局同事說道。
我實在是看不慣這小子的囂張樣兒,就把分局的同事叫了過來咬了一會兒耳朵,我的意思就是想嚇唬嚇唬這小子,讓他別這么的囂張,當街打人,到了派出所兒還是這么一副態度哪個公安能接受的了,不好好收拾收拾他,我心里面兒都別不過這個勁兒。
同事對我點了點頭,馬上就換了一幅面孔,直接給這幾個小子上了銬子“你們當街傷人,已經是違反了《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等一會兒看看被害人的傷情如何,輕則刑事拘留,重則勞動教養,你們又個心理準備吧!”說著就把這幾個小子就關進了預審室。
這下幾個小子開始慌了,“同志,同志,讓我給青松大哥打個電話唄,我,我就是在街頭發生一點口角,不至于刑事拘留,沒,沒必要!我,哎……公安同志你聽我說,我知道錯了!”
我們誰也沒理這幾個小子,將他們關了起來,就離開了預審室。
“哎,周兒,那小子說他打個叫什么松來著?”程百文文向我。
“我上哪兒記住去啊,誰知道呢!”我滿不在乎的對程百文說道,這功夫打擊了花襯衫這一行人的囂張氣焰讓我覺得格外的解氣,關于他們嘴里面說的什么松,我根本就沒心思去記。
“王青松!礦上王書記家的孩子,這小子最少教,整天在街面上跟人家打架斗毆的,都處理他多少次了,屬于是屢教不改!”分局的同事對程百文說道。
“周兒,你不覺得這個王青松你聽著耳熟嗎?”程百文問向我。
經程百文這么一問,我也覺得這個名字像是有點兒耳熟,“對了,那天去煤礦,煤礦財務科的科長不還拿他說事兒來著嗎,一天不上班,開的工資比誰都高,嗯,有點兒印象!”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原來整半天這是一個小團伙啊。
想到這兒我心里面兒就想再嚇唬嚇唬這幾個小子,我征求了縣分局同事的同意,就走到預審室的門口兒對花襯衫說道,“你還有大哥?你們有多少人啊?”
“誤會,都是誤會!我們也不過就是二十多個小兄弟兒,都是跟著青松大哥在一塊玩兒的,咱們都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至于這么認真嗎?同志,您通融通融,把我們放了得了!”花襯衫對著我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
“我告訴你啊,你完了,你還有大哥,還有二十多個兄弟,已經構成黑惡勢力了,你這回等著坐牢吧!組織黑社會至少七年起步。”我瞅著這幾個小子的慫樣,心里面兒這個痛快啊,你就甭提了!
“別,別別的政府,我舉報能行不?我舉報能不能算是自首啊?”花襯衫這功夫可能都快被嚇尿了,張嘴就喊舉報。這幾個不著四六的小子能舉報什么啊,你說要舉報,我就想聽聽。
“我,我大哥殺過人,我舉報能不能別讓我坐牢啊?”花襯衫哭聲都快出來了。
“殺人?就你們?說來聽聽!”我不相信這些個小混子有殺人的魄力,就想看看他們是如何編瞎話的。
花襯衫和自己的那兩個小跟班兒搶著表示,他們的大哥王青松在幾天前酒桌上對幾個小子說殺了個姑娘,并把人都給剁了成塊了,人頭扔到了洗煤廠場的煤堆上了。
本來我是想抱著教訓這幾個小混子的態度,去看笑話的,但小混子的最后一句話直接就把我給震撼到了,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當聽說王青松把人給剁了,并把人頭給扔到了洗煤廠,把分局的同事們也都驚呆住了。
我們把花襯衫從預審室提了出來一番問話才得知,幾天前,花襯衫和他們的大哥王青松,在一起喝酒,王青松借著酒勁兒,就跟他們說了自己把一個姑娘腦袋給切下來的事兒了。
據花襯衫表示,王青松邀請這個姑娘去自己家里去跳舞,但姑娘不同意,幾次三番的拒絕王青松的邀請,王青松就一氣之下,對姑娘動了殺念了。
這個情況很是重要,分局那面兒馬上就組織了人手對王青松進行了抓捕。
不到一天的時間,王青松就被捕到案了,據王青松的供述,卻有此事,王青松在縣鐵路橋下殺的那個姑娘,并把姑娘分尸了,用編織袋,將尸塊運到了洗煤廠,在路上因為不小心就把尸塊當中的右手給掉在了河邊兒了。
王青松本想將尸塊埋入煤堆,由于實在是太緊張了,將人頭扔到了煤堆上,就沒再敢把其他的尸塊扔上去,情急之下,王青松一股腦兒把剩下的尸塊一起扔到了洗煤廠的污水井里了。
我們按照王青松的口述,趕緊的去洗煤廠污水井去尋找線索,果然我們在污水井里面發現了腐爛的尸塊,還有血跡斑斑的編織袋,連同王青松作案的斧子也都找到了。
最終這起長達一個多月的碎尸案就此告破。
我說的很簡單,可能你聽著倒也沒什么復雜的,其實這個故事最復雜的不是案情的本身,而是王青松到案之后的事兒。
王書記作為煤礦的一把手,在當地的影響力可謂是不可小覷,分局那面的各級領導都接到了不同的說情電話,但王青松的案子性質實在是太惡劣了,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最終縣分局頂住了各方的壓力,如實的向檢察院提交了材料,最終王青松也得到了法律的嚴懲。
如今這么多年了,回過頭再看看這個案子的本身,其實也沒有什么難的,就跟攝影一樣,難,是因為我們沒能接近案子的中心的罪惡,所以我們覺得難,可一旦接近了邪惡的中心,你覺得這個案子還有那么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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