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詩

從這樣的遠到那樣的遠

文/余秀華

捂緊胸口的雷聲，把自己埋進泥土

我不是麥子，不是玫瑰，

不是從白菜里升起的月亮

含淚交換的風俗，我要還給你

我將躲進一顆葡萄，躲過九月的秋風

閉上眼睛，你還在和一只豹子共舞

一次意外，在荒村里聽到海

你舉起手臂時，

我來不及飛成你傾心的白鷗

沙灘的紅裙旋轉出一道道虹

昨天的眼淚如一顆顆沙粒

被倒出鞋底

我在江漢平原尋找能做裙子的樹葉

把越來越不敢張揚的年輕裝進瓷甕

你不會再來取走

我只能長久地聽雨

聽梨花陣陣

日子過長，如何讓田野安靜下去

收攏萬里月光，和一次意外的慌張

我單薄而透明的手掌

不為舉起酒杯

填寫詩行

賞析

今天分享的是余秀華的詩《從這樣的遠到那樣的遠》，這首詩的跳躍性非常之大，對于理解詩人的寫作意圖稍顯困難。詩題“從這樣的遠到那樣的遠”，明顯有朦朧詩的意味，從詩歌的內容來看，如果捕捉到了這樣的遠和那樣的遠，大概可以理清詩歌的構思。更為重要的一點是，詩歌轉換之快，節奏的變化也快，使得詩歌晦澀難懂。詩中大量意象的呈現，跨度之大，讓人目不暇接，像這樣的詩，或許只能感知它，不能懂它。下面，就自己的一知半解，淺析下這首詩。

首先看前四行，主要意象有雷聲、泥土、麥子、玫瑰、白菜、月亮等，這里的雷聲應該指詩人的心跳聲，接著說把自己埋進泥土，這意味著死亡，也預示著寧靜，仿佛詩人要消滅這雷聲一樣。然后是三個否定句，不是麥子，不是玫瑰，不是月亮，詩人對自己的全然否定，仿佛自己毫無價值一般。再是這句“含淚交換的風俗，我要還給你”，這句讀起來略顯奇怪，是否表達兩者的不合適，詩人的還，是主動放棄。從前四句來看，詩人似乎在進行情緒的鋪墊。

再往下看八行，詩人提及的各種意象組合更多，這句“我將躲進一顆葡萄，躲過九月的秋風”，仿佛在說詩人的成熟或是自我保護，因為有葡萄的庇護，避免了被秋風吹落，而這句“閉上眼睛，你還在和一只豹子共舞”，這像是詩人腦海中浮現的情景，由此判斷，許是詩人受了情傷。接下來，又寫到荒村聽到海，這像是詩人的幻聽，體現出荒涼、孤獨之感。再看這句“你舉起手臂時，我來不及飛成你傾心的白鷗”，這暗示了你我的無緣，這或許是詩人覺得遠的根源，源自情的遠，距離感讓詩人失去了信心和希望，獨自沉浸在幻想之中。接著又寫沙灘的紅裙和虹，這是美好的幻想，突然寫眼淚像沙粒倒出鞋底，有一種硌腳和傾瀉感，說明彼此的不和諧，以及詩人的傷感和悲痛。這幾行，將情感情緒表現得更加徹底。

接著五行，這兩句“我在江漢平原尋找能做裙子的樹葉/把越來越不敢張揚的年輕裝進瓷甕”，尋找樹葉做裙子，把年輕裝進瓷甕，這意味著詩人孤芳自賞，以及對現實的逃避，說明詩人所受情傷不淺。再看這幾句“你不會再來取走/我只能長久地聽雨/聽梨花陣陣”，也許詩人已經猜到了結局，注定了你我的分離，詩人只能孤獨的聽雨，聽梨花陣陣，暗示著詩人的哭泣和獨自傷心。

最后五行，詩人深知一個人的日子難熬，而日子太長。詩人還希望田野能夠安靜，這或許是詩人對自己內心的安撫。這句“收攏萬里月光，和一次意外的慌張”，暗示詩人想要收心，將心動的感覺摒棄，說明詩人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對于不可能的感情，只好罷手。最后三行“我單薄而透明的手掌/不為舉起酒杯/填寫詩行”，面對情感的破碎，詩人并沒有借酒澆愁，而是選擇寫詩來祭奠，或許用文字排遣不快后，人就輕松了。

這首詩記錄詩人的情感經歷是比較隱晦的，并不像過去的詩歌那樣張揚，詩人收著寫，節奏和層次分明，大量意象的使用，似乎是在幫詩人消解內心的苦悶。詩人最終通過書寫解脫自已，這是比較成熟的做法。通過這首詩，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清醒的詩人，在其變化多端的詩句中，可以窺見一顆復雜的心，大量的心理活動轉換成文字，再一次讓人見識到詩人對文字的把控，依然是獨到的。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

詩人簡介

余秀華，1976年出生于湖北省橫店村，是當代著名詩人。她以其質樸、真摯、充滿力量的詩歌作品，在詩歌界和社會上都引起了廣泛的關注。雖然患有疾病，行動不便，且生活在農村的邊緣地帶，但余秀華并沒有被命運的捉弄所打倒，反而用詩歌表達了對生活的熱愛和對自由的渴望。她的詩歌語言質樸，卻充滿了力量，直擊人心。2015年，余秀華的詩集《月光落在左手上》出版，迅速走紅，并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在國際上也獲得了廣泛的認可。她的詩歌不僅展現了她的個人經歷和情感，也反映了當代中國農村的現狀和農民的生活狀態。她的作品充滿了對生命的熱愛和對自由的渴望，也表達了對社會不公的批判和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往期詩評

格命草

格命草，自稱詩者，讀睡詩社創辦人，《讀睡詩選》主編，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主編出版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目前選評經典詩歌，名人名詩400余首，《格命草詩評（一）（二）（三）（四）》已完成，詩評系列叢書正在持續創作中。付費評詩，付費寫詩評集，付費推廣詩歌，可加格命草微信：gemingcaoa 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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