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秋剛把菜端上桌，耳邊就響起小姑子林曉的聲音：“哥，媽一個人住三居太浪費了吧？我和志強帶孩子擠兩室一廳，真的是喘不過氣來了。不如你跟嫂子商量下，把媽接去養老院，三居留給我們住。”

坐在沙發上的周志強立刻接話：“對啊，大哥，你也知道我們房貸壓力多大。媽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養老院環境也不錯，不比家里差。”

林婉秋放下碗，聲音淡淡的：“媽那房子是她年輕時一磚一瓦攢下的，你們說送就送，問過她了嗎？”

林曉翻了個白眼：“嫂子，你也太較真了吧。媽一個人住那么大，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養老院有人陪著，醫生護士也方便，咱們這不是為她好嗎？”

“那你咋不自己騰房給她？”林婉秋懟了回去。

“我家有孩子啊，再說我跟志強也是小兩口剛起步……”林曉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林婉秋看向丈夫：“你怎么說？”

周磊皺著眉：“曉曉，說歸說，不能不問媽意見。她身子骨還硬朗，說不定不愿意去。”

林曉見縫插針：“那你問唄！萬一她愿意呢？說不定她還想咱早點把房安排好，省得以后你們吵。”

林婉秋瞪了周磊一眼，沒再說話，默默進廚房擦鍋洗碗，心里卻堵得慌。

周末，林婉秋帶著小孫女去看婆婆張淑珍。老太太今年七十出頭，精神頭不錯，正在陽臺上種綠蘿。

“媽，你這花又養活一茬了，手藝真行。”林婉秋笑著說。

張淑珍一邊擺弄花草，一邊念叨：“這屋里光好，陽臺大，能干的事多。我都住習慣了，哪舍得走。”

林婉秋聽著，心里不禁泛起陣陣酸澀。

“媽，曉曉他們提了個事，說您一個人住三居太空，不如去住養老院，那房子留給他們。”

張淑珍手里的剪刀“哐”一聲掉在地上：“我死了也不去！我住這幾十年了，床都躺出人味兒了。養老院我才不去！那地方我看著都瘆得慌！”

林婉秋嘆口氣：“我就知道您不愿意。我也不同意他們這么安排。”

張淑珍擦了把汗，咕噥一句：“這幫年輕人，凈惦記房子。”

晚飯后，林婉秋跟周磊攤牌：“你妹那心思我聽得一清二楚，不就是想白拿媽的房子么？媽說得明明白白，她不愿意搬，你別再勸她了。”

周磊悶頭抽煙，半晌才說：“曉曉她也是困難……”

“那你讓她貸款去買，別想著占老人的便宜！”林婉秋情緒有些激動。

“婉秋，你話不能這么說，她也是咱家人。”周磊皺眉。

“媽也是咱家人！”林婉秋的聲音突然拔高，“你到底認誰是你最該孝順的人？”

第二天一早，林曉竟然帶著兒子直接拎著行李來了：“哥，我和志強商量過了，咱不難為媽，她要真不肯走，那就讓我們暫住一下嘛，等她哪天想通了再說。”

“什么叫‘暫住’？”張淑珍聽見動靜從屋里走出來，火冒三丈，“你們這是趕我走的節奏吧？”

“媽，我們不是那個意思……”林曉賠笑。

“你不是那個意思你能搬來？”張淑珍眼眶都紅了，“你們不就是看我一個老太太好欺負？這房子是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一磚一瓦買下的，不是給你當嫁妝的！”

氣氛一度僵住。

林婉秋抱著孩子站在一旁，低聲對丈夫說：“你要再不開口，我真看不起你了。”

周磊嘆了口氣，終于站起身來，冷著臉對妹妹說：“曉曉，這事兒就此打住。媽不去養老院，房子她說了算，你跟志強把行李搬回去。”

林曉的臉瞬間黑了：“哥，你這么說是親兄妹嗎？”

“如果你真當媽是親人，就不會惦記她的房子。”周磊頓了頓，“再說了，如果要送人去養老院，我看——還是先送你去吧，那里正好有人陪你嘮嗑，不嫌你事多。”

林曉一時氣結：“你……你說我什么？”

“你聽懂就行。”周磊拍了拍林曉的肩，“回你自己的兩居吧，別給媽添堵。”

林曉灰頭土臉地離開后，張淑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兒子，媽這輩子沒白養你。”

林婉秋端茶過來：“媽，別氣了。以后他們再敢上門惦記這房，我替你罵出去。”

張淑珍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還是你懂我心。老了老了，不圖別的，就圖個安生。”

周磊也笑了笑，抱住母親的肩：“媽，你只管安心住著，誰要動這房子，先問我愿不愿意。”

日子重歸平靜，那套三居室依舊綠植蔥蘢、陽光滿屋。而老太太的笑容，比屋里任何一盆綠蘿都更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