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的百合》

(長篇紀實文學)

董宏偉

四十一、說來話長，原來當年的事情竟然另有隱情，誰能想到，親生母親竟然真的是罪惡的源頭。

經過一個多月的調養，百合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她似乎胖了不少。由于天氣太過炎熱，為了給孩子喂奶方便，她只穿了一身短褲褂，有些凌亂的頭發很隨意地束成了馬尾辮，搭在腦后。她皮膚白皙，依舊面容秀麗，臉上帶著難得的微笑。百合一走進門，就感到格外的意外，因為她發現李秀珍也在這里，原本舒緩的臉色“刷”的一下就陰沉了下來！

“你又來這里干什么？”百合質問李秀珍。

“你以為我愿意來？是她讓我來的呀！”李秀珍指著趙玉蘭說道。“你去問她為什么讓我到這里來？”

百合轉過頭來，這一次她才認認真真地盯著趙玉蘭仔細打量。就這么一直愣愣地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猛地，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了李秀珍讓她看過的那張照片。

“你是我媽嗎？”百合突然臉色大變，萬分驚訝地脫口喊道。

“對、對、對。我就是你媽，我是你親生的母親啊！”

趙玉蘭說著就搖晃著身子想要往百合的身邊靠近，百合不由得后退了幾步，大聲喊道：“你別過來，你別——我恨你！”

趙玉蘭的兩只腳瞬間像生了根一樣，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眼睛里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她說道：

“百合，我知道你會恨我的，所以我一直不敢來這里找你。”趙玉蘭顧不上擦掉臉上的淚水，哽咽著對女兒說道。“你已經知道是我最先拐賣了李秀珍，李秀珍為了報復，才把你騙來賣到了這里。可是，可是你們知道我為什么要拐賣李秀珍嗎？我難道僅僅是為了那點錢嗎？”

“你為什么拐賣我？這里難道有什么理由嗎？”李秀珍不由得詫異地問道。

“唉，我真的太苦了，我也不再隱瞞了。你們都不知道，我也是受害者啊！我也是被人拐騙賣到這里的。”

趙玉蘭聲淚俱下道：十多年了，我一直沒有對別人提起過，我也是一個苦命的人啊！想當年我和百合他爹張海山因為吵架，生氣跑了出來，遇到了李秀珍的父親李發財，李發財騙我說幫我找工作，卻把我賣給了這里的周大發當老婆。

等到我身體自由了去找他算賬時，誰知道他已經因為得了癌癥去世了！我咽不下這口氣，就把對他的一腔仇恨轉移到了他的女兒李秀珍的身上，這才又一次回到了廣西老家，并用同樣是外出找工作的手段把李秀珍給騙過來賣了。

你們不知道，沒過多久我就后悔了，我不應該把對老子的怨恨報復到他的孩子身上，我犯下了一生都難以彌補的罪過啊！

后來，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當時我的經濟條件還算不錯，我就以秀珍的口吻給她母親寫信、寄錢，一直到她母親去世。我還想方設法地討好秀珍，可是沒想到秀珍還是走了這一步，竟然把我的女兒給拐騙出來賣了！這真是我自己給自己制造的冤孽啊！

趙玉蘭斷斷續續地說完后，已經是泣不成聲，癱倒在地，幾乎要昏厥過去了！

“難道你不是貪圖享樂跟別的男人跑的？”百合想起了父親對自己說的話，她帶著懷疑和不相信質問母親。

“我貪圖享樂？我怎么會那樣啊！肯定不是的。”

“你真的是被李秀珍的父親拐賣到這里的？”

“這是真的。后來我才知道，李秀珍的父親是個賭徒，他賭博輸了，沒錢還債，就打起了拐賣婦女的主意，我當時不知道，還以為他是你父親的朋友，就相信了他。被他拐賣的婦女，不單單是我一個，你們都不知道，這附近的村莊就有好幾個女人都是被他拐賣到這里的，不信以后你們可以去打聽一下，都有名有姓的，我不會在大白天說假話騙你們的。”

目瞪口呆的李秀珍聽完趙玉蘭的哭訴，不由得失聲痛哭起來！

李秀珍明白趙玉蘭所說的應該并非假話。當年爹爹的確是一個成天在賭場里廝混的賭徒，自己的家庭狀況良好，在當地的鎮子上也是很有面子的，后來一夜之間，自己的父親就因為賭輸，將家里弄得一貧如洗，這些她都是知曉的。

后來也曾聽母親提及她幾次寄錢過來，可李秀珍并未寄過錢，她也未曾做出任何解釋，但她一直心存疑惑，直至今日才算解開了這個謎團。

“玉蘭姐，這些我都不了解啊！我真的一概不知。真的是我錯了！我不該拐騙百合，我這真是干了禽獸不如的壞事。百合，你打我、罵我吧，我真的不是人了。”

如夢初醒的李秀珍一邊懊悔地哭泣著，一邊拉起百合的手往自己臉上扇了起來。

看到李秀珍認錯的模樣，趙玉蘭嘆了一口氣，從地上站起身來，臉色冷峻地對李秀珍說道：“是啊，有些事情做了可以改正，可以彌補，可有些事做錯了就無法挽回了。今天咱倆能當著她們的面把話講清楚了，我的心也坦然了，你們不知道，這么多年來，我一直都生活在良心的折磨之中，就連晚上我也總是睡不安穩。現在我啥都沒有了，但是我的罪孽卻還沒有贖清，我準備去派出所投案，要是不這樣做，我的良心永遠都無法安寧；不這樣做，我對不起百合，我也沒臉認自己的女兒！”

趙玉蘭說完就朝外面走去，百合連忙跑過來，跪在母親的腳下，哭著說道：

“媽，你別走，我不告了！李秀珍我也不告了！誰我都不告了！所有的苦難我都認了，我只求你不要去投案自首。媽，我沒有了爹，我絕對不能再失去你了，你身體不好，那里面的生活你承受不住的！好嗎？”

“我說親家母啊，你看孩子多懂事明理啊，孩子既然都這么說了，而且這些事情都已經成為事實了，是沒辦法重新來過了，我覺得就把它翻過去吧，為了孩子，你千萬不能那樣做！”

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吳老憨看到趙玉蘭要去自首，也著急起來！

“我說你們都別這樣，要自首也是我先去，該承擔什么罪名我去扛著！”

已經明白了事情來龍去脈的李秀珍突然變得仗義起來。

“哎呀，你們瞧瞧，你們都爭著要去投什么案啊！今天你們都在我家里，好像是我把你們送去派出所似的，這樣要是讓外人知道了，讓我還怎么見人呢？我說，你們誰都不能去！好好的去惹那么多事干什么？”吳老憨勸說道。

其實，吳老憨的這一番話，不單單是為了阻止她們的沖動之舉，更主要的是擔心自己的兒子受到牽連，他心里清楚，一旦把這事兒翻出來，他的兒子肯定是脫不了干系的。所以，他堅決制止投案這件事，并讓吳大媽準備飯菜，讓趙玉蘭和李秀珍在吃飯的時候再交流一番，彼此消消氣，理智地想一想，以達到徹底和解的目的。他覺得，這個局面無論如何都不能失控。

但是，令吳老憨沒有料到的是，他實際上已經控制不了這個局面了！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董宏偉，洛寧縣特殊教育學校退休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