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上海民俗,端午節也是要吃粽子的。其實,粽子也是上海傳統美食。上海人把粽葉叫“粽箬殼”,它其實是新鮮的蘆葦葉,碧綠生青,透著清香。葉子一寸半到兩寸左右寬,長長的,頭上為尖尖的須,根部有大半圈深色印記。“粽箬殼”要清洗,泡在冷水中,用剪刀平行地修剪掉那根部深色的印記。包一只粽子,粽葉大的一片就可以,小的兩片拼起來一折。如果要包更大的粽子,粽葉不夠長,中途可以插進去些小葉子接續。包粽子的繩子是用上海人叫的鞋底線,不滑手抽得緊最好用。這些我從小看在眼里,耳熟能詳。
我最愛吃的三種粽子是豬油細沙粽、堿水粽、鮮肉粽,前兩種只能從店里買,只有鮮肉粽我自己會包,而且包的技術屬于童子功,在13歲就學會了,每年操作熟能生巧,一包一大鍋,廚房粽香飄逸的時候,很多往事歷歷在目。
少年時期家里人多,媽媽和兒女們圍在一起包粽子很熱鬧,那時候豬肉供應比較緊缺,但是沒有關系,我們想出很多花樣不讓吃粽子的口福落空。于是包了赤豆粽、豆瓣粽、紅棗粽、蜜棗粽以及白米粽。因為豬肉珍貴,即使是鮮肉粽,我們也不舍得切很大塊肉進去,與如今大塊夾精肉夾油大肉粽相比真的很寒酸,可如果放兩小塊咸肉或臘肉,久煮后肉的精華滲入米中,味道似乎更香。
小時候包粽子時,新鮮的粽葉很難搞到,天天要去菜場蹲守,看看有沒有供應,路邊有沒有農民挑出來偷偷賣粽葉,那時候是集體經濟,私人販賣屬于投機倒把行為,不被允許。城里沒有池塘、河灘、蘆葦蕩,讓我們哪里去采粽葉呢?所以無奈只能用南貨店里賣的干粽葉,浸在自來水中泡發,漲開后洗凈。那種粗壯貌似筍殼的老葉子,聞上去完全沒有粽葉香,也不管了,就用它包,依舊喊它為粽子。粽子包完需要用大鍋加滿水煮,一煮三四個小時,剛剛煮完的粽子是最好吃的,來不及找碗和盆子,站著剝殼三口兩口就吃完一只。遇到包得緊的粽子,比如白米粽,我會用一根筷子戳著,蘸白砂糖,如果是堿水粽就蘸蜂蜜,一只只粽子角挨著啃過去,歡樂極了。
我婆婆是寧波人,我和她最談得攏的就是煮飯心得。有一年在電話里談得歡,星期天她老人家提著幾斤鮮肉,買了幾疊粽葉乘公共汽車跑來我家了。差點沒把糯米也提過來。我和婆婆一起包肉粽,我包的是新式的方粽,比較簡單易學,有點松。婆婆包的是小腳粽,哇,好復雜,一頭尖尖的,上面是長方的,不用繩子綁,用粽葉尖尖三穿兩穿,就完成了,碰上去很硬很硬。兩個人比賽,誰也不服誰。我老公看到我們忙得歡,溜出去玩了,我女兒做會兒功課,溜出來看看。她也是動手能力很強的女孩,我讓她包,一學就會。奶奶做了一串很小很小的小腳粽,開玩笑說等會兒煮好了讓女兒掛在脖子上,就像過去打仗的人將光餅圈在脖子上一樣。
包好粽子,拿出婆婆之前送我的最大號鋁鍋,坐在煤氣灶上面煮,婆媳倆拖了兩把小凳子坐在廚房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不一會兒,廚房間飄開了粽子香,水汽氤氳,我們沉浸在過往與親情中,幸福感倍增。也許媽媽和奶奶在家包粽子的那一幕給我女兒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如今她在異鄉也每年包粽子,帶著她的女兒一起動手,還諄諄教導她,上海人吃粽子,自己動手包的最好吃。
原標題:《十日談 | 孔明珠:粽情難忘》
欄目編輯:郭影 文字編輯:蔡瑾
來源:作者:孔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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