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ylocity創始人史蒂夫·薩羅維茨(Steve Sarowitz)以巴哈伊教(Bahá?í,一種源自波斯的小眾宗教)的價值觀為根基,建立了一個慈善基金會。該組織曾資助數百家非營利機構,直到今年5月因無休止的法律糾紛牽連和駭人的威脅突然宣布關閉。
原文標題:《受賈斯汀·貝爾杜尼與布萊克·萊弗利的風波牽連,億萬富豪關停基金會》
在宣布關閉前的幾周,Wayfarer基金會的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團隊當時正忙著招聘贈款經理和暑期實習生,一位新的增長與文化經理4月剛剛到崗,員工們也在籌劃與基金會資助的非營利組織合辦活動。就連億萬富豪創始人史蒂夫·薩羅維茨在4月9日給受資助方的郵件里也在描繪光明前景:“盡管我們身處巨變的時代,基金會仍會堅守使命……我們的工作才剛剛起步,還有很多事需要我們通力完成。”
隨后,4月28日周一清晨5點半左右,薩羅維茨在芝加哥郊區的家中醒來,發現車道上的垃圾桶里閃著微弱的火光。根據消防部門的報告,他用兩瓶水把火撲滅了。當天晚些時候,他的妻子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對方聲稱參與了縱火,還威脅要綁架他們正在西北大學讀大四的女兒,稱除非他們交出8萬美元,否則女兒“別想畢業”。萊克縣州檢察官辦公室發言人證實了這一情況。
“如果你們準備花1億美元毀掉萊弗利女士和她家人的生活,那給自己女兒花個幾萬塊肯定也沒問題吧。” 短信這樣寫道,意指女演員布萊克·萊弗利(Blake Lively)在對薩羅維茨、其合伙人賈斯汀·貝爾杜尼(Justin Baldoni)及二人共同創立的電影公司Wayfarer Studios提起的訴訟中所主張的內容。
據提交至伊利諾伊州第十九巡回法院的起訴書顯示,威脅持續不斷,且愈發暴力。到了那個周五,薩羅維茨已決定關閉基金會。在通知員工數小時后,他在Facebook、Instagram和領英(LinkedIn)上發文:“經董事會一致決議,我們今日將啟動關停程序。”在致受資助方的郵件中,他補充說基金會將兌現現有贈款,但未解釋關閉原因:“我們認定這一決定是必要的,是為了確保我們慈善使命的長期可持續性與影響力。”
“聽到消息時我十分震驚,” Wayfarer資助的非營利機構之一Coffee, Hip Hop & Mental Health的創始人兼CEO克里斯托弗·勒馬克(Christopher LeMark)說。“他們為我們做了太多,三言兩語根本不足以說清。”
“我們認為接下來更好的方式是私人捐贈,”薩羅維茨向《福布斯》解釋道,稱將改為通過捐贈建議基金(DAF)進行捐助。DAF這種慈善工具在高凈值人群中愈發流行,一定程度上是因為無需提交公開財務報告。
他補充說:“基金會的運作可能會遲緩且官僚化,而這種方式能給我們更多靈活性,讓我們能用更少的資源捐出更多善款。”DAF還能讓超級富豪以近乎隱秘的方式行善。
賈斯汀·貝爾杜尼與布萊克·萊弗利主演的《愛情,到此為止》劇照。貝爾杜尼在片中飾演虐待妻子的丈夫。該片于2024年8月上映,四個月后萊弗利起訴了貝爾杜尼、薩羅維茨及Wayfarer Studios。圖片來源:Jose Perez/Bauer-Griffin/GC Images/Getty Images
薩羅維茨眼下迫切需要隱私。
去年12月,布萊克·萊弗利對他、貝爾杜尼及Wayfarer Studios提起訴訟。她指控貝爾杜尼在二人共同主演、由后者執導并由Wayfarer制作的《愛情,到此為止》(It Ends with Us)片場實施性騷擾,并聲稱當自己公開此事后,貝爾杜尼展開了非法報復,在薩羅維茨的資助下發起了一場媒體抹黑攻勢。貝爾杜尼、薩羅維茨及該制片公司均否認指控,并反訴萊弗利誹謗與敲詐,但這些訴求于6月9日被法官駁回。
Wayfarer基金會關閉的消息曝光時,多家媒體稱其從屬于貝爾杜尼。但據《福布斯》報道,該基金會實為薩羅維茨所有,他提供資金,貝爾杜尼則以董事會成員身份為基金會活動提供建議。薩羅維茨向該基金會注資約1.6億美元,2021年創立后到2024年間,基金會向200多家非營利機構發放了近6000萬美元善款。(他還向另一家由妻子運營、使命不同的家庭慈善基金會捐贈了9000萬美元。)
“Wayfarer”(意為徒步旅行者)這個名字是受薩羅維茨的巴哈伊信仰啟發,旨在喚起人們踏上通往世界大同的旅程。這家致力于促進社會正義、賦能少數群體的基金會曾想辦法與同名制片公司的法律糾紛撇清關系——好萊塢近年還沒有哪出“大戲”能像這場風波般引發公眾關注——例如曾為員工提供話術,以幫助外界區分兩家機構。然而,二者共享的Wayfarer之名爭議不斷,可能還是成了基金會關停的誘因。
“對我而言,金錢的意義就是服務人類,僅此而已。”薩羅維茨去年在伊利諾伊州海蘭帕克接受《福布斯》采訪,談論自己的慈善事業時說道。當時爭議尚未爆發。
然而Wayfarer基金會的關停令這一目標的實現平添變數,其150多家受資助機構可能成為這場公關鬧劇的最新受害者。
有人稱,沒有Wayfarer基金會的支持,他們的非營利組織將難以為繼。“若說私人基金會有什么好處,那就是能提供穩定性,以及盡可能長期的資金承諾。一旦突然全面關停,這些好處就會消失殆盡。”俄亥俄州立大學會計學教授、非營利領域專家布萊恩·米滕多夫(Brian Mittendorf)說。
成熟的私人基金會通常會用數年時間逐步關閉,而非短短幾周。
若干媒體將Wayfarer基金會關停的部分原因歸結為法律糾紛引發的財務困境,但這可能性不大。盡管專家稱法律、安保和公關費用可能已達4000萬美元,但薩羅維茨仍擁有約23億美元的財富——源自他數十年前創立并擔任CEO至2011年的薪資服務公司Paylocity(市值102億美元)。盡管其中16億美元與Paylocity股票綁定,但《福布斯》估算他還有7億美元現金及其他投資,若以基金會2025年4000萬美元的預算來計算,足以支撐其運營數十年。
當被問及為何突然關停、是否因特定事件而決定關停時,薩羅維茨拒絕就萊弗利訴訟及他本人遭受的威脅置評,只是淡淡地回應稱現在“這個時機很合適”。
Wayfarer基金會宣布關閉次日,警方逮捕了縱火及敲詐事件的嫌疑人——26歲的愛德華多·阿拉貢(Eduardo Aragon),他被控13項縱火、恐嚇和騷擾罪名。伊利諾伊州完全不允許保釋,法官裁定,阿拉貢需在案件解決前一直監禁,下次庭審定于7月8日。
伊利諾伊州威爾梅特市的前Wayfarer基金會總部,毗鄰巴哈伊靈曦堂。圖片來源:Monica Hunter-Hart
盡管如此,薩羅維茨仍保持高度警惕。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他在住所及基金會總部外部署了全天候安保人員。
基金會員工按照離職補償協議簽署了保密條款,因此無人愿向《福布斯》公開置評。但兩名要求匿名的前員工稱,在縱火事件發生前,Wayfarer內部就已討論過安全隱患。萊弗利訴訟中點名的多名被告近期均表示收到過死亡威脅。
Center for Effective Philanthropy研究副總裁伊萊沙·史密斯·阿里利亞加(Elisha Smith Arrillaga)表示,自特朗普就職以來,許多非營利機構的安全擔憂加劇,特別是機構工作涉及爭議領域時。“任何事都可能讓機構成為眾矢之的。” 阿里利亞加說。
59歲的薩羅維茨仍計劃在有生之年捐出全部財富。
他早早就開始關注社會公義,某種程度上與個人的早年經歷有關——在伊利諾伊州霍姆伍德長大時,他曾因猶太身份遭到欺凌和毆打。1997年他創立Paylocity,2004年推出首個云基薪資系統后,公司業務迅速發展。2014年公司上市時,薩羅維茨已退出日常管理,但留任董事長至8月,目前仍是董事會成員。
IPO大幅提升了薩羅維茨的財富,也促使他轉向慈善事業。身家增厚的同時,他仍乘坐經濟艙,開普銳斯,衣著樸素,常因此引來朋友們的調侃。“我對奢侈品沒興趣。”他去年對《福布斯》說。
薩羅維茨稱,大約在公司上市前后,經朋友推薦研習巴哈伊教數年的他“頓悟”了,隨后在以色列參觀巴哈歐拉(Bahá’u’lláh)先知的圣殿時經歷了為期四天的精神蛻變。妻子火速送他去看了兩位心理醫生——他當時似乎處于某種躁狂狀態,持續亢奮且睡眠極少。2015年,他正式皈依巴哈伊教。
“巴哈伊教最能讓我信服。我是個注重邏輯的人,”他去年對《福布斯》說,“巴哈伊信徒認為所有宗教都是同一根本信仰的不同體現——如果說信仰基督教、伊斯蘭教和猶太教的幾十億人全都信錯了,那才叫不合邏輯。”
2018年左右,薩羅維茨結識了貝爾杜尼,當時他正籌備一部關于巴哈伊教起源的紀錄片,向貝爾杜尼尋求建議。
貝爾杜尼同是巴哈伊教徒,當時已在運營一家名為Wayfarer Entertainment的小公司,以及一個名為Wayfarer Foundation的小型非營利組織,后者每年為洛杉磯無家可歸者舉辦“貧民窟愛心嘉年華”(Skid Row Carnival of Love)。薩羅維茨加入該基金會董事會,并為貝爾杜尼的電影公司出資,在二人的合作下,該公司轉型為一個新實體——Wayfarer Studios。自2020年起,該公司協助制作了多部題材多樣、聲稱能傳播“正能量”的電影,如《加菲貓》和《威爾與哈珀:老友公路游》。《愛情,到此為止》則號稱講述了走出家暴陰影、重新振作的故事。
薩羅維茨還在芝加哥郊外創辦了一家影院Wayfarer Theater,只放映“振奮人心”的電影。對他而言,這類影片不包含無意義的色情、暴力或嗑藥場景,也不存在物化女性的內容。目前正在上映的影片包括《查克的一生》《侏羅紀世界:重生》和《一切都會好起來》(Everything’s Going to Be Great)。
2021年,貝爾杜尼將自己的基金會更名為BeLove.org,薩羅維茨隨后成立了自己的Wayfarer基金會,資金全部由他個人承擔。薩羅維茨稱,貝爾杜尼是該基金會“關鍵顧問”,今后將繼續為他的新慈善項目提供建議。該基金會資助以信仰和精神追求為使命的非營利組織,原本計劃今年撥款近4000萬美元(較往年約2000萬美元有所增加)。
“如果只知道采用常規方法,只在物質層面尋找解決方案——看到餓肚子的人就給食物,看到無家可歸的人就給住所——那我們其實并未解決核心問題。從長遠來看,這些都是治標不治本。”他說。
據Wayfarer基金會估算,其15%的受資助機構第一次獲得重要資助就是來自Wayfarer。這些機構的年度預算通常在100萬美元左右,且從未超過500萬美元,因此往往對Wayfarer的支持高度依賴。與同體量的私人基金會相比,Wayfarer資助頻次更多、單筆金額更小。2023年它資助了152家機構,平均每家獲得127,804美元。
“這源于史蒂夫的企業家精神,”基金會前執行董事勞拉·赫里克(Laura Herrick)去年對《福布斯》說,“他深知當有人愿意在項目早期投入資金時,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和感召力。”
Wayfarer的多數捐款為非限定性資金,在私人基金會中頗為少見——此類基金會通常更傾向于資助具體項目,而不愿支持薪資或其他關鍵運營開支。
多家受資助機構向《福布斯》盛贊該基金會員工(他們會定期寄送愛心包裹并出席機構舉辦的活動)及薩羅維茨本人的支持。他們尤為稱道的是,Wayfarer不僅提供資金,還給予指導,提供從溝通技巧到籌款策略的各類培訓。
Wayfarer基金會于6月30日正式終止運營。
據薩羅維茨稱,截至當時,幾乎所有剩余資助款項均已撥付,僅有少量尾款待未來幾天內發放。他表示將以個人名義繼續資助多家受助機構,盡管并未言明具體對象,也未透露未來捐款規模是否與往昔相當。他還表示,目前不接受任何新的資助申請。“有時候,我最大的困擾就是感覺自己像臺ATM機,而非有血有肉的人。”他去年向《福布斯》坦言。
許多此前受資助的機構未在基金會關停前提交續期申請,如今急得焦頭爛額。Chocolate Milk Café為非洲離散群體家庭提供母乳喂養支持,執行董事塔基莎·米勒(Takisha Miller)說,“我們當時剛開始和他們聊續約的事,但還沒正式提交申請,所以現在沒什么指望了。真是很遺憾,我們心想,‘天哪,要是能再晚一個月就好了……’”
Organic Oneness創始人西達·塞戈維亞·泰勒(Syda Segovia Taylor)的續期申請被拒,但薩羅維茨已向她保證會以個人名義繼續資助。她之前是在年度董事會會議間隙得知基金會關閉的消息的:“我當時就想,‘行吧,大伙看到了吧,我們的安全網并沒想象中那么牢、那么大。’”但和所有接受《福布斯》采訪的受助機構一樣,她首先感謝了Wayfarer一路以來的支持。“我覺得他們早已幫我打好了基礎,讓我能從容應對這一刻的到來,”她說,提到了自己曾接受過的籌款和戰略規劃指導,“現在我得獨立起來,靠自己打拼了。”
無論薩羅維茨未來以何種方式繼續投身慈善,他選擇退居幕后、轉向非公開捐贈的決定都已產生了影響。
“我曾將他們視作基金會運作的典范,”幫助無家可歸者的組織Miracle Messages執行董事瑪麗·卡爾(Mary Carl)說,“對一些小型非營利機構而言,失去這樣的支持,它們的存續會受到巨大的打擊。”
本文譯自:
https://www.forbes.com/sites/monicahunter-hart/2025/07/04/how-the-justin-baldoni-blake-lively-saga-led-a-billionaire-to-shut-down-his-foundation/
文:Monica Hunter-Hart
翻譯:Le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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