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號上午，天水市聯合調查組發布調查情況通報后，200多名幼兒血鉛嚴重超標的事似乎破案了——

“經公安機關偵查，褐石培心幼兒園園長、法定代表人朱某琳，投資人李某芳，同意該園后廚人員通過網絡平臺購買彩繪顏料，稀釋后用于部分食品制作。”

四年多的自媒體經驗告訴我，對這種地方聯合調查組的通報，必須拿出閱讀高考語文閱讀理解題的認真勁，一個字一個字地反復研讀。

“同意”這個詞，說明朱某琳和李某芳是被動接受，不是主動想出了這個壞主意。

且慢！我記得第一次通報不是這么說的。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找到8號上午的報道——

“經公安機關偵查，褐石培心幼兒園園長、法定代表人朱某琳，投資人李某芳，要求該園后廚人員通過網絡平臺購買彩繪顏料，稀釋后用于部分食品制作。”

兩份報道前后只差幾個小時，“要求”變成了“同意”。

蹊蹺吧？

雖然朱某琳、李某芳二人不能因此脫罪，也不確定會因此減輕罪責，但至少給將來審判時少判點刑期提供了一個機會。

無論是“要求”還是“同意”，作為幼兒園的經營者、管理者，朱某琳、李某芳肯定都知道把彩繪顏料拌到食品里給人吃會出事。

她們的動機是什么呢？

一是想加害幼兒和老師。目前沒有任何證據指向這一點，且不合邏輯，可以排除。

二是省錢。

有媒體調查報道稱，該園想把食物做得色彩絢麗，吸引孩子們。

但細心的網友發現，用彩繪顏料比用食用色素成本更高。

安全且便宜的食用色素不用，反而去用貴的有毒不能吃的彩繪顏料，可見朱某琳和李某芳這兩個人，不僅壞，而且蠢。

并且蠢得蹊蹺。

因為投資人李某芳，是個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成功人士、愛心人士。

2009至2018年，她先后創辦了4家幼兒園——慈愛幼兒園、慧凡渭北幼兒園、蒙迪愛幼兒園，還有就是出事的褐石培心幼兒園。

多年來，她獲得的榮譽至少有——

“三八紅旗手”（區級）；

“天水巾幗志愿者愛心媽媽”；

“天水市家庭教育工作先進個人”；

“一名承載著夢想投身于幼教工作的創業者”；

天水年度新聞人物。

這樣一個角色，你若說她壞，我一點都不懷疑；但你要說她蠢，我無論如何都難以相信。

陳佩斯就曾坦言過：我這人很干凈的，（因此）從來沒有得過什么榮譽稱號。

好吧，就算李某芳一時犯混變蠢了，她為啥不把這種既能吸引孩子們又省錢的“高招”推廣到另外三所幼兒園呢？

根據目前公開的信息，現有233名血鉛嚴重超標的幼兒，全部來自褐石培心幼兒園。

天水聯合調查組的通報證實：“渭北幼兒園、慈愛幼兒園、蒙迪愛幼兒園采樣檢測結果均正常。”它們也在正常運行中。

有信息顯示：這233名血鉛嚴重超標的幼兒中，有的并不在幼兒園的食堂里吃飯。

我沒有找到一手資料，只能找到一位擁有10萬粉絲的微博博主的間接描述。

如果這是真的，實在是蹊蹺。

大家都知道——那些血鉛超標的幼兒在天水本地醫院檢測時全部正常，只有個別稍微“高一點”，但“不礙事”。

而在西安醫院的檢測結果比天水的數據高出十幾倍！

蹊蹺的是，幾乎沒有媒體追問此事。調查通報中雖然表示對這起悲劇性事件感到“十分痛心”，并決心“深刻汲取教訓、舉一反三，全面排查、全面整治”，但對無數網友關心的數據差異只字未提。

盡管李某芳在當地是一個擁有眾多頭銜的“成功人士”，但她的分量遠未達到冒這么大的風險去幫她遮掩的程度。

網絡是有記憶的。

網友們發現，這不是天水第一次發生血鉛異常事件。下面是2006年的消息。

雖然時隔19年，但讀來毫無違和感——

都是發生在麥積區，都是本地檢測正常、異地檢測嚴重超標……

難道麥積區的血鉛檢測設備是從非洲進口的嗎？

這一次的涉事人是朱某琳、李某芳，19年前那一次大概率不是她們兩個。

數據是因為誰而發生了差異呢？

我昨天在“繁與簡”中發的文章里介紹了一個信息——褐石培心幼兒園不遠處就有一家大型鉛鋅礦的轉運站。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指向該轉運站可能與幼兒血鉛事件有關聯，但距離如此之近，很難不令人有所疑惑。聯合調查組理應將其納入調查范圍，用事實和數據排除其可能性。

但通報中沒有提及，也沒有任何媒體去調查排除。

真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