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寡淡無味、雷聲大雨點小的上半年,電影市場迎來了暑期檔。
在種種原因之下,被默認的國產電影保護月,今年也似乎不復存在…
重映和新片,引進和國產,再加上暑假的人和地利,這兩個月的電影院似乎有點盼頭…
看著這部賣相頗佳的國產電影,烏鴉帶著期待看了點映場。
但感受,卻有點復雜:
《惡意》
濱江市,醫院。
這晚,醫院發生了一起雙人墜樓案。
一位十二三歲的死者,曾經上過網絡節目的抗癌網紅女孩,另一位,是醫院的護士李悅。
媒體主編葉攀趕到現場,遇見了死者女孩的媽媽尤茜。
尤茜情緒激動,對著媒體和警察大喊:是護士李悅,殺了我的孩子!
幾年前,因為孩子患癌,葉攀幫助尤茜一家在網絡籌集善款,女孩也成了大家熟知的抗癌小網紅。
女孩患的,是難纏的神經母細胞瘤,治愈率只有5%…
在外人看來,女孩樂觀開朗,媽媽尤茜和孩子的繼父,不厭其煩地照顧。
雖然不幸,但好在一家三口感情不錯,稱得上模范之家。
據尤茜所說,這天晚上她如常來醫院探望,卻透過門上的小窗戶,遠遠看見孩子和護士在天臺拉拉扯扯;
還沒等她跑過去,兩人就雙雙墜樓…
之前,女孩撞見了護士和醫院的有婦之夫醫生的婚外情,引起眾人非議。
尤茜肯定,護士對這事懷恨在心,把女孩推下了樓,卻失足把自己搭上了…
案發前,有人曾聽見護士對著孩子母親大喊:她得了那種病,就該去死!
無論是私交還是記者的身份,葉攀都要對案件跟蹤到底。
在同事口中,還有社交網站的信息看來,李悅這人越扒越有:
穿著性感、喜歡流連夜店、搭上有婦之夫,還被原配上門尋仇,有躁郁癥,情緒不穩定…
葉攀把案件曝光,一石激起千層浪…
網友們義憤填膺,甚至喊話醫院,停止搶救在ICU的李悅:為什么還要救一個殺人犯?!
然而,隨著新證據出現,案件逐漸走向了詭異的方向:女孩的母親,被曝光曾在孩子病發后,悄悄拔下氧氣管;
在籌得善款后,還懷孕了…
她也是夜店咖…
主編葉攀身在漩渦之中,追查真相的同時,也被扯進了屬于自己的噩夢往事,面臨著身敗名裂的風險…
7月5日,由來牧寬、姚文逸導演,張小斐和梅婷主演的國產院線電影《惡意》上映,此前已經有不少點映場。
看得出來,片方對成片質量,有一定信心。
但烏鴉看完后,可以告訴大家:不用著急買票…
雖然和東野圭吾的懸疑小說同名,也有懸疑元素,但電影和東野圭吾毫無關系…
影片改編自曾獲得“ONE·一個”故事大獎的網絡小說《惡女阿尤》
而兩部作品的主題,都是大家熟悉的關鍵詞:網絡暴力、媒體、流量、熱度…
其實,單就互聯網時代以后,我們有不少深入時事熱點的國產現實主義電影,我們有不少:
同樣講述網絡暴力的,2012年陳凱歌導演的《搜索》、打拐題材的《親愛的》、涉及藥物和醫療制度的現象級爆款《我不是藥神》、映射海南校長性侵案件的《嘉年華》…
這些電影都選取自真實的新聞事件,甚至間接推動了某些法例的完善。
老粉們都知道,烏鴉偏愛現實主義電影…
反映現實、針砭時弊、呈現復雜,從來不是電影的義務。
但在某些時候、某些地方,影視作品卻能歪打正著,成為人們的嘴替。
但從前兩年的一些作品開始…
某些國產制作,和早前的“現實主義”類型作品定義相比,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同樣是熱點視角,但無論是敘事節奏、風格和文本,如今都趨向集中強調情緒和氛圍,儼然形成了一套標準的工業化流程。
這樣的電影,完全符合了當下網絡的“七秒抓住眼球”規則,讓更多短視頻深度用戶愿意買票走進影院;
從商業上來說,無疑是一種另辟蹊徑的成功。
然而,從內容來說,這類電影存在著不少被人詬病的問題:文本粗糙、人物塑造浮于表面;
為了戲劇沖突,極力追求反轉,口號過多顯得說教和空洞…
而《惡意》,或多或少有一些類似的問題…
先說說優點吧。
作為一部講述當下網絡暴力、唯流量論弊端的故事,電影在還原某些行業和社會現象方面,也算真實:
官方還未有定論,媒體為了流量,放出未經核實的,當事人“疑似在夜店”的照片,暗示護士私生活不檢點,企圖炮制“白衣天使玩很野”的惡臭話題;
網友和網紅,在醫院門口和當事人家里蹲守直播,看到有人自殺,為了提高播放量,大喊“有種就跳”;
隨時緊跟熱點的意見領袖,七嘴八舌討論案情,有人偏激、暴躁,有人模糊、客觀…
但看似針鋒相對的立場,其實是服務于同一家MCN。
觀點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粉絲點亮燈牌,為下一步帶貨直播做準備。
還有在女主自我懷疑時,借實習生角色說出:“我們做媒體的,也沒做錯什么,不過是轉述我們聽到的,和看到的真相”;
似乎試圖在批判之外,找到更客觀和不具偏見的聲音。
只可惜,電影并沒有往下挖掘…
我以為的試圖走出偏見,在后續故事的發展中,也證明,不過是服務和加深角色的刻板印象…
好幾處的邏輯硬傷,讓人無法忽視。
(以下內容有劇透,對于懸疑定位的本片有一定影響)
比如,角色塑造擰巴。
女主角葉攀,一出場,面對上司的威逼利誘,仍然堅持“沒有證據就不能發新聞”,看上去,是不愿意為了流量迎合和妥協的良心媒體人。
但一看到護士社交網站的照片,就忙不迭地發稿,一邊還說:既然她自己作,就不要怪我們了…
上司讓她“蹭熱點”,直播帶貨,她又說:我不能辜負讀者對我的信任…
按理說,這么一個經驗豐富的新聞工作者,應該遇到過不少這類型的事件了。
在事實證據還未清晰的情況下,毫不懷疑照片的真實性和完整性…
從專業度上而言,也不符合一個從業者的能力。
如果是為了讓女主的角色顯得立體、顯得虛偽,那電影也缺乏更多有細節的深層描繪。
電影的全部篇幅,都在極力刻畫女主角的善良和正直,這就讓她“造黃謠”的行為顯得刻意又隨意——也就是,為了符合“角色的多面性”,而“強行做出不合理的行為”。
患病女孩的媽媽,曾經在孩子的呼吸管掉下時無動于衷,卻被護士發現。
據我所知,家屬在醫院里發生的“消極救助行為”,值班護士都有義務上報,因為這其中牽涉的,是故意殺人罪…
但片中,因為當天護士被私事困擾,突然情緒失控,拉著對方撒氣…隨后兩人就這樣,結下梁子。
遇到家屬消極救助不作為,護士不選擇上報,而是感情用事去找家屬晦氣;
明明可以向護士解釋“我這么做只是不忍心孩子再受苦”,這媽也硬是不說,為了釋放惡意而凝聚惡意…
說句難聽的,孩子在這倆人手里,還沒等病好,恐怕也兇多吉少。
還有,拿著一堆通話錄音來給護士“洗白”的朋友,聲稱自己錄音是為了記錄患病和康復過程,卻無意留下了墜樓案的重要線索。
你要說錄下自言自語的過程,這我勉強相信…
錄下和病友的通話過程,這操作實在有點詭異了吧…
我嚴重懷疑這一段,是用來欺負現實躁郁癥病人不敢說話之余,再就是用來引出女主是“殺人記者”這一身份,強行制造的證據…
真相大白后,女孩媽媽站在天臺上肝腸寸斷,指責網友和圍觀群眾的殘忍…
我認為…
網友是有錯,但這并非你誣陷護士殺人的證據…
而你懷孕了,更不是轉移責任的借口…
這是否有點,強行把不幸和網絡暴力扯在一起了呢…
其次就是幾乎每十分鐘一次的,極致反轉了…
護士是被誤會的,照片是被斷章取義的;
女孩媽是有苦衷的,主編葉攀更是留有后手,負罪前行的…
而這場鬧劇的罪魁禍首,就是面目可憎、引人向惡的媒體,聽風就是雨、毫無獨立思考能力的網友…
不可否認,現實中屢屢發生的輿論風暴,媒體的確需要擔負一定責任。
但也別忘了:媒體具有監督的職能,通過輿論監督形式實現。
輿論監督,是維護人民群眾合法權益的一種有效方式。
在一個資源分配不夠平均的社會,普通人維權的方式有限,媒體輿論的監督,必不可少…
更別提,在傳播學中,人們傳播、接收和理解新聞信息的誤差,也會導致輿論發酵的不同導向…
但片中所展現和列舉的事例,似乎都太過極端…
看完后只讓人覺得,所有的媒體都應該消失…這挺不應該的。
而發起輿論戰的網友們,除了被信息誤導,還缺乏獨立思考、判別信息的能力。
由于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烏鴉就不展開討論,為什么大眾缺乏這些能力了…
其實,熱點現象題材的電影,能夠放棄說教,拋卻這個平庸和疲憊時代下,千篇一律的短視頻模式,打磨文本的精確度;
回歸人物和故事本身,那影片應該會更加有可看性。
但目前看來,某些國產電影,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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