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國友
七月的風掠過金佛山的山脊,捎來鋼軌與車輪摩擦的嗡鳴。當我站在南川北站的玻璃幕墻前,看陽光在“南川”二字的鎏金站牌上流轉,忽然懂得,這何止是一座高鐵站,分明是時代遞給山城的一封燙金請柬。
通車那日的盛況還在坊間傳揚——鄉親們攥著首班車票,像捧著稀世珍寶,白發老人扶著站臺欄桿落淚,穿工裝的年輕人舉著手機直播,鏡頭里晃動著“渝黔喉襟”的古碑與流線型車頭。而我特意選在七月一日黨的生日這天來此,當國歌在候車廳響起時,突然明白為何鋼軌總在黨的誕辰延伸:從詹天佑主持的京張鐵路到今天的南川高鐵,百年鐵路史,原是黨帶領人民鑿穿貧困大山的鑿痕。
站廳穹頂的玻璃天窗正將陽光篩成碎金,落在“巴渝險要”的浮雕上。浮雕里,馬幫在婁山關的霧靄中跋涉,纖夫在烏江的礁石間喊著號子,而如今,這些身影都化作了電子屏上滾動的車次信息。記得老一輩人說,從前去重慶中心城區要在山路上顛簸四小時,如今350公里的時速,不過是喝杯茶的功夫。那些曾困在褶皺里的筍干、方竹筍,即將順著鋼軌成為北上廣深餐桌上的鮮爽;山王坪的彩林、神龍峽的飛瀑,也將隨著高鐵票根走進五湖四海的相冊。
檢票口的閘機輕響,像打開了時光的閘門。我想起去年在東街文旅小鎮,看見匠人將金絲楠木雕刻成枕木模樣,如今想來,那分明是南川人對鐵路的殷殷期盼。此刻站臺上,穿校服的學生正指著列車討論流線型設計,賣涼蝦的嬢嬢把餐車推得更近些,黃葛蘭的香混著鐵軌的金屬味,竟生出奇妙的和諧。遠處,金佛山的積雪在陽光下閃著銀光,那座被稱為“天然動植物園”的山巒,今后將以更快的速度,把杜鵑花海的芬芳送往遠方。
候車廳的文化墻前,幾位老人正指著“渝湘要沖”的古地圖感慨。曾幾何時,南川因“一夫當關”的險峻成為軍事要地,如今卻借高鐵更靠近開放前沿。那些在山坳里生長的頁巖氣、鋁土礦,將隨著物流專線奔向產業園;大學城的規劃圖上,高鐵站周邊正崛起嶄新的教學樓,未來的學子們會從這里出發,把“金佛山”的故事講給世界聽。而我最期待的,是明年春天乘高鐵去看杜鵑花海,當列車穿過隧道時,或許能看見山坡上的映山紅與車窗倒影重疊,像極了當年鐵道兵紅旗與山花相映的畫面。
夕陽西下時,一列高鐵如銀龍般駛入站臺,車燈劃破暮色,照亮了站牌上“南川”二字的鎏金。我忽然理解,為什么那么多鄉親要來此打卡——這不是簡單的觀光,而是在觸摸時代的脈搏。當鋼軌像琴弦般在巴渝大地上震顫,奏響的正是一首關于奮斗與希望的協奏曲。此刻的高鐵北站,既是歷史的驛站,更是未來的起跑線,載著南川人的夢想,駛向每一個被陽光照耀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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