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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年 6 月 26 日,距地球 400 公里的國際空間站(International Space Station,ISS)對接通道里,印度空軍上校舒班舒?舒克拉(Shubhanshu Shukla)扶著艙壁緩緩飄入。
這位首次叩響太空大門的試飛員,臉頰還帶著微腫,腦袋里的沉脹感揮之不去 ——28 小時的飛行讓他尚未完全適應近零重力,血液涌向頭部的墜脹感,時刻在提醒著他:自己正站在印度航天史的轉折點上。
Shubhanshu Shukla 在太空艙
作為首位進駐 ISS 的印度宇航員,也是繼 1984 年拉凱什?夏爾馬(Rakesh Sharma)之后第二位進入太空的印度人,舒克拉這兩周的太空之旅,不僅是個人突破,更是印度向全球載人航天第一梯隊發起沖擊的響亮宣言。
印度第一位進入太空的宇航員 Rakesh Sharma
深厚的國際合作中,印度扮演什么角色?
ISS 作為永久有人駐守的近地軌道(平均高度 400 公里)實驗室,由俄、美、歐、日、加 5 家航天機構依據 1993 年美俄協議,于 1998-2011 年聯合搭建,含 16 個模塊(6 個俄制、8 個美制、1 個歐制、1 個日制),各模塊功能不同。
它以 7.66 公里 / 秒的速度繞地飛行,90 分鐘一圈,每日繞地 16 圈,自 2000 年 11 月起持續有人駐守,已接待 23 國 280 名宇航員,可同時對接 8 艘飛船。
團結號實驗艙(The Unity Module)是 ISS 的第二個實驗艙,1998 年 12 月由美國 “奮進號” 航天飛機送入軌道,屬美國實驗艙。
其內部構造豐富,設有流體科學實驗室、生物實驗室、生理學實驗艙,以及抽屜式機架、材料科學標準機架,提供生活與工作空間。
艙內含超 5 萬個機械部件、100 多條內外電纜,配備 6 個對接端口,已與多個實驗艙實現對接。
星辰號服務艙(The Zvezda Module)是俄羅斯艙段,2000 年 ISS 與曙光號(The Zarya Module,俄制功能貨艙)對接時接入,為第三個艙段。
這個長 43 英尺的服務艙,不僅設有站內生活區、承擔電力分配,還負責數據處理、飛行控制及推進系統運行;其通信系統可實現地面飛行控制中心遠程發令,且設有供俄羅斯 “聯盟” 號和 “進步” 號航天器對接的端口。
在這場深厚的國際合作中,印度宇航員舒克拉在 ISS 為期兩周的駐留期間,協助開展了印度各地研發實驗室科學家提議的微重力研究實驗,涵蓋:ISS 微重力輻射對可食用微藻的影響、太空沙拉種子發芽(關聯宇航員營養)、微重力對糧食作物種子的作用、微重力下人類與電子顯示器的互動分析、代謝補充劑對肌肉再生的影響、微型水生動物的生存繁殖及 RNA 轉錄,以及微重力下藍細菌對尿素 / 硝酸鹽的生長和蛋白質組學(特定細胞蛋白)響應等。
從發射臺到軌道:一場 “痛并快樂” 的升空
舒克拉的太空夢,從一個月前的隔離生活中開始成真。在美國佛羅里達州肯尼迪航天中心,他和美國公理航天公司 “公理 4 號” 飛船(Axiom Mission 4)的三名同伴經歷了數次發射推遲 —— 技術故障讓他們在艙里多等了好幾天。
后來他回憶這段日子時笑著說:“每次坐在發射臺上,我滿腦子就一個念頭:這次可一定要成啊?!?/p>
6 月 25 日,火箭終于成功點火。升空瞬間,強大的重力像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將他按在座椅上 —— 這種感覺,正如夏爾馬 1984 年乘坐蘇聯 “聯盟 T-11” 飛船(Soyuz T-11)時描述的:“胸腔承受的壓力是腰部的四倍,脊椎像被慢慢擠壓,肺像被人攥在手里,每一次呼吸都費勁得很?!?/p>
28 小時后,座艙突然陷入寂靜,身體開始飄離座椅,舒克拉心里一松:他們進入軌道了。
透過舷窗望去,地球像一顆藍色玻璃珠,在黑暗中緩緩轉動。
公理四號飛船成功抵達空間站,從左往右依次為:來自波蘭的 Sawosz Uznanski-Wisniewski、美國的 Peggy Whitson、印度的 Shubhanshu Shukla 和匈牙利的 Tibor Kapu。
而在地面 39A 發射復合體的控制室里,他的母親阿莎?舒克拉(Asha Shukla)盯著屏幕上漸漸遠去的光點,悄悄抹掉眼角的淚,臉上終于漾開釋然的笑。
ISS 上的 “新手課”:從吃飯到實驗的全體驗
進入 ISS 后,舒克拉笑稱自己成了 “太空新生兒”。
“我得重新學走路、學‘說話’,連吃飯都得從頭學起。” 在微重力環境下,水不會流動,只能用吸管從密封袋里小口啜飲;睡覺要把睡袋牢牢固定在電話亭大小的隔間壁上,不然就會飄到艙頂;就連剃須都成了稀罕事 —— 才幾天功夫,他下巴上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胡茬。
但真正的挑戰是在失重環境下做實驗。作為印度空間探索的 “先行者”,他立刻投入 7 項實驗:觀察太空輻射對可食用微藻的影響、測試代謝補充劑對肌肉再生的作用、記錄緩步動物在極端環境下的繁殖規律…… 這些數據,都將直接為印度自主載人航天事業鋪好基石。
“從太空看地球,沒有國界,只有一片望不到邊的蔚藍?!?兩天后,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通過衛星電話連線時,舒克拉正用束縛帶把自己固定在艙壁上。
他告訴總理,從軌道上看,印度 “比地圖上的模樣壯闊得多”。
莫迪笑著給他布置了 “作業”:“你的經歷,要幫我們推進‘加甘揚’任務(Mission Gaganyaan)、建自己的空間站,還要讓印度人踏上月球?!?/p>
500 億盧比的 “學費”:印度航天的 “三步走” 野心
這場耗資 500 億盧比的太空之旅,說到底是印度為自主航天事業 “付費學習”。
印度的空間探索起步于 20 世紀 60 年代,最初僅在基礎研究和應用衛星領域摸索。
1969 年,印度空間研究組織(Indian Space Research Organisation,ISRO)成立,此后幾十年憑 “低成本高效益” 標簽在全球航天領域站穩腳跟:1975 年發射首顆人造衛星 “阿里亞巴塔”(Aryabhata);2008 年 “月船 1 號”(Chandrayaan-1)發現月球有水冰,震驚世界;
2014 年 “火星軌道飛行器任務”(Mangalyaan)成功入軌,讓印度成為首個一次嘗試就成功探測火星的國家,且總成本僅 7400 萬美元,不到 NASA 同類任務的十分之一。
長期以來,印度航天重心在服務國家發展:用遙感衛星監測農業和災害、靠通信衛星覆蓋偏遠地區、借導航衛星支撐交通與民生。
直到 2010 年代后期,隨著全球太空競賽升溫,印度才將目光投向載人航天這一 “終極前沿”。正如 ISRO 前主席 S. 索馬納特(S. Somanath)所說:“我們先學會了‘走路’—— 用無人任務掌握基礎技術,現在該學‘跑步’了。”
早在 2018 年,莫迪就批準 “加甘揚” 計劃(Gaganyaan project),目標是:2027 年實現載人軌道飛行;
2028 年前發射首個空間站艙段 “印度空間站”(Bharatiya Antariksh Station,BAS-1);
最終在 2040 年讓宇航員登上月球。這三步棋,瞄準的正是全球航天強國的核心俱樂部。
“‘加甘揚’不是 ISRO 的獨奏,而是整個國家的合唱?!盜SRO 主席 V. 納拉亞南強調。
這個總預算 2019.3 億盧比的項目,集結了軍方、企業等各方力量,載人航天任務穩步推進:其使用的載人版 LVM-3 運載火箭高 43.4 米、質量 640 噸,含三級(固體、液體、低溫),有效載荷能力 10 噸,所有推進系統載人評級已完成,可將軌道艙送入 400 公里近地軌道;乘員艙依靠環境控制與生命保障系統(ECLSS)維持艙內壓力(98-116 千帕)、濕度(60-70%)、溫度(23±3℃)等,配備本土研發航天服、定制航天食品、符合人體工程學座椅,相關研發 / 測試處于高級階段;同時設有乘員逃逸系統,借固體發動機實現發射緊急時快速撤離,自動激活保障安全,已用試驗飛行器成功演示;軌道艙由乘員艙(質量 5.3 噸,營造類地環境)和服務艙(質量 2.9 噸,提供推進、電力及熱控支持)組成,二者研發 / 測試也處于高級階段。
從 “追隨者” 到 “領跑者”:挑戰與底氣
對 ISRO 來說,最大難關在于技術自主。前主席 S. 索馬納特坦言:“一開始想買現成的生命支持系統,可要么太貴,要么遲遲交不了貨,無奈之下只能自己啃硬骨頭?!?/p>
如今,他們不僅突破再入大氣層、海上回收等技術,還通過 “空間對接實驗” 驗證了未來空間站的對接能力。
宇航員培訓同樣嚴苛。包括舒克拉在內的 4 名 “加甘揚” 宇航員,都是從空軍飛行員中層層篩選的精英。
他們在班加羅爾的訓練中心練體能,去莫斯科航天發射場體驗 “嘔吐彗星”—— 這種短時失重訓練,多數人第一次體驗就吐得昏天黑地,卻沒人退縮。
這份韌性正讓印度從航天 “追隨者” 變為 “競爭者”。目前全球僅美、俄、中擁有自主載人飛船,而印度通過國際合作(如參與 “公理 4 號”)和自主研發,正快速縮小差距。正如印度科學技術部國務部長吉滕德拉?辛格(Jitendra Singh)所說:“我們不再只追著別人的尾燈跑,要自己照亮前面的路?!?/p>
星辰大海的 “印度坐標”
在 ISS 的 14 天里,舒克拉每天見證 16 次日出。他帶上去的 “胡蘿卜哈爾瓦”(gajar ka halwa,一種用粗面粉、綠豆、胡蘿卜、糖、酥油等制作的印度傳統甜食),成了國際同事的心頭好,也成了印度文化的 “太空名片”。
返回前,他給年輕人留了句話:“成功沒有捷徑,就靠‘永不放棄’?!?這句話或許正是印度航天的最佳注腳 —— 從無人探月到載人飛天,從借技術到建自己的空間站,這個國家正一步步穩穩向前,要在星辰大海里刻下屬于自己的坐標。
而舒克拉留在 ISS 的第 634 號宇航員徽章,早已不只是一枚普通金屬片 —— 它是印度航天新紀元的第一塊沉甸甸的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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