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的一天清晨,楊靖宇由劉過風領路,坐上了開往磐石的火車。火車駛進磐石的時候,一個乘警走進車廂盤查旅客,
他來到楊靖宇身邊,先查問了鄰座的一個農民,然后問楊靖宇,"你是干什么的?"
"皮貨商。"
"什么地方人?"
"山東黃縣。"
"你從哪兒來?"
"哈爾濱。"
"你的車票?"楊靖宇伸手去口袋里摸車票,突然佯裝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操著濃重的山東口音喊起來:"啊呀,不好啦,我的車票不見了,我的錢包被人掏了……"
乘警不由分說,伸手當胸抓住楊靖宇:"少裝蒜,跟我去!"楊靖宇被帶進警務室,乘警"呼"的一聲關上門,轉身對楊靖宇說:
"同志,我是磐石中心具要的交通員,因為近來風聲緊張,"車站不宜接頭,縣要指示我來接應你,磐石馬上就要到了,你趕快準備下車,下車后這樣走……"
火車到煙筒山,楊靖宇和交通員握手道別,走出警務室,閃身跳下剛剛停穩的火車。
煙筒山是個有四五百戶人家的小街,東面和西面都是山崗,離街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山峰很像煙囪,因此這個街名為煙筒山。
楊靖宇走出煙筒山,按交通員事先交待的路徑去黑熊洞找游擊隊。但是,沒有找到游擊隊,卻在"灰狗窩"找到了常占的胡子幫。
楊靖子一打聽常占住在屯堡里,就奔屯堡來了。這時,楊靖宇壓根兒不知道游擊隊與"常占"隊鬧分家之事,而常占正在余怒未消之際。
兩個放哨的隊員,見到一個穿長衫馬褂的人,操著河南口音打聽游擊隊,知道常占正打人出氣,就把楊靖宇引進了常占的宅院,一聲高喊:"抓起他來,給王炮、趙炮報仇!"
不容楊靖宇分辯,五花大綁推到常占面前,大聲吆呼著:"跪下!跪下!"常占聞訊,眼里射出兩道寒光,逼視著楊靖宇。
楊靖宇先發制人,談笑自若地說:"你瞧,游擊隊特意與你和好,你的弟兄卻用繩子綁我,未免不太義氣了吧。自己人,不要誤會。"
常占立眉瞪眼說:"還嘴硬!分了家,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你這次來是全沒牙子(全光)叫你來的吧?他打死了我們兩個炮手,這個帳早晚得算。"
楊靖宇一聽,猜測游擊隊一定是與"常占"分裂了,剛要接茬問問緣故,穆連山高聲喝道:"他不跪,鞭子蘸涼水侍候!"
立即有兩個人進來,一個端水盆,一個拿了兩條鞭子。常占對楊靖宇說:"見著了吧!跪下把話說明白還則罷了,不然……"
楊靖宇一邊心里想主意,一邊問常占:"為什么這樣對待我這個遠方的客人?"常占說:"你裝什么蒜?"
拍著桌子,瞪著眼睛罵:"游擊隊昧良心。好來好散,為什么打死我的兩個炮頭?"常占罵著,楊靖宇笑了。楊靖宇一笑,常占愣住了。
楊靖宇趁機和藹地說:"我這次來正是給你們和好的。我是游擊隊的上級派來調查情況的,情況查明了,事情就好辦。
游擊隊是有組織的,要團結全國人民抗戰,絕不會虧待朋友。"一席話把氣氛緩和了。
楊靖宇說:"全光跟你分家,共產黨并未跟你分家,黨特派我來與你和好,你卻用繩子捆我,走江湖的還講義氣吶!再說,你和游擊隊的人,能都是冤家對頭嗎?"
常占摸著青酸酸的胡茬子,一時竟答不上話來。他停了半天,上下打量楊靖宇,感嘆地說:"啊哈,我活了48歲,頭一回見到一個不怕我的人)好嘛,你站著把話說明白也行。"
"常占隊長,咱們得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先問問你,你把我綁起來為的什么?難道我是秧子(土匪把綁來的富家子弟做人質,叫秧子),你綁我的票?"
常占搖頭,"不,不是.""那么,你打算把我送到日本人那里請賞,巴結個官兒當當。"
"不……"常占被楊靖宇問得答不出一句話來。楊靖宇說:"既然不是綁票,又不想送到日本人那里去,你對共產黨源來的人這樣做,不叫親者痛,仇者快嗎?"
常占愣住了,看來他有好厲害的嘴茬子!果真是共產黨派來的人,可不該這樣對待呀!一轉念,才覺得自己太冒失了點兒,
趕忙掏出匕首,親自割斷繩子,給楊靖宇松了綁,楊靖宇這才從容地說明來意,并說有什么想不開的可以講透,事情曲直弄清楚,我好如實報告省委處理。
氣氛緩和之后,兩個人坐下來促膝談心,楊靖宇真誠地說:"常占隊長,我以省委巡視員的身份向你道歉。我們的同志不會做事,確實委屈了你,實在對不住啊!"
常占聽著楊靖宇的肺腑之言,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楊靖宇又對他說:"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什么時候都要認準呢!
前年,我被抓到日本人的監獄里,坐老虎凳、壓杠子、灌辣椒水,一直折騰我四五個白天黑夜。在敵人的大堂上,想讓我屈服,絕對辦不到!
可眼下,為了打日本,我這7尺漢子,任你綁我罵我,我沒有半句怨言,甘愿為同志認錯、賠禮道歉。常占隊長,我們還是團結起來吧!"
于是兩個人越說越親近,常占緊緊攥住了楊靖宇的手。第5天早晨,楊靖宇告別了常占,朝煙筒山車站方向走去。
由于溝岔相連,地形差不多、楊靖宇盡力辨認來時的路徑,卻怎么也不見了來時那片松林,就停下腳來張望。
正疑惑間,3聲梆子響,竄出一股土匪來。這股土匪是傅殿臣的部下"六國軍",不由分說,把楊靖宇綁在拴馬樁上,高叫著:"抓到一個化裝的朝鮮人,日本探子!"
接著舞動棍棒拷打起來。楊靖宇說:"我哪塊有朝鮮人的記號?朝鮮人和中國人都是黃種人,怎么能單憑面相就一口咬定呢?朝鮮人說中國話有我這樣的口音嗎?"
"六國軍"一聽楊靖宇的河南腔,覺得有點不對勁,可又不肯改嘴認錯,就硬往楊靖宇頭上戴密探的帽子。
楊靖宇說:"你們要殺我,何必硬要我承認是密探呢?一顆槍子就完了唄!你們要想真正弄明白,就應該容我說話。""
楊靖宇忍著疼大聲疾呼:"有話好說,為啥打人?"一個中年人晃動著從楊靖宇身上搜出的大久保洋行采辦的名片說:"這是證據,有啥可說的!"
楊靖宇一見那張名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什么?當了日本探子不知道臊得慌!"
聽了這話,楊靖宇轉動著眼珠,環視著在場的人,只見個個怒形于色,緊緊盯著自己這個"日本探子"。
看到這些,楊靖宇頓時忘了火辣辣的傷疼,不由得高興地點點頭:"問我笑什么?我笑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說著望了望那一張張充滿疑惑的面孔,又嚴肅地說:"我為了抗日大事,剛從常占那里來,打算回吉林去。
你們不能根據我這身打扮和搜出的大久保洋行采辦的名片,就一口咬定我是日本探子。那是為了穿過敵占區用的,不信,你們派人到常占那里問個明白。"
"六國軍"是常占的晚輩,一聽是從常占那里來的,怕把事情鬧大了不好收拾,便給楊靖宇解了綁,留下吃過飯,陪著小心送出了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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