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采夫

公元一六四四年，滿清入關取締大明政權，強令百姓削發明志，嚴禁士子結社集會，不許民間練武，到處搜捕武林高手，反抗者格殺勿論，令天下大亂。武林高手風火連城降清，因平叛有功，被清廷封為天山地區監獄長，領四品知府銜，相當于正廳級。

在天山一帶，隱居著幾位劍俠，楊云驄、楚昭南、凌未風、易蘭珠，以及傅青主、武元英和韓志邦，他們的名字響遍天山南北，被稱為天山七劍。他們不想剃掉自己心愛的發型，就相偕隱居在大山深處，做些沒本錢的生意，憑一身絕藝名噪綠林，成為九省五路綠林英雄的總瓢把子。

但入秋之后，各分舵上繳的份兒錢日少，日子開始困窘起來。楊云驄派探子下山調研，探子回報，現下正鬧經濟危機，農民失地，店鋪關門，錢莊破產，工人下崗，保護費收不上來，各分舵兄弟開始罷運，都不愿混黑社會，應征去修高速公路了。楊云驄嘆息一聲，“干，真真不讓人活了。”吩咐下去，嚴加注意過路客商，遂與眾兄弟厲行節約食糧，體育活動取消，玩拖拉機度日，個個腹中響如滾木擂石。

一日，雁陣南行，黃花遍地，幾片枯葉飄落，七位劍俠打了七個寒顫。山中斷糧多日，野味也早已打光，凌未風長嘆一聲：“唉，人窮志短，鳥瘦毛長，這冬看是過不去了。”只好帶眾兄弟打坐運氣抵御饑寒。

彷徨無計間，嘍來報，“恭喜大王，逮著一外商！”一襤褸洋人被綁入聚義廳，凌未風下令搜身，洋人百寶囊內物件嘩啦掉落一地，計有信用卡三枚，全部透支未還，股票憑證數張，股市已成負數，另有求職簡歷一份。

七劍俠大失所望，楚昭南上前抽了洋人一嘴巴，此時洋人突然開口，自承來自美國丐幫，名叫蘇比，曾出演歐·亨利的《警察與贊美詩》，此次來清朝，是為聯絡丐幫，找個工作崗位，不想在此找到組織，愿與各位大俠分憂解難。

蘇比經歷非凡，曾在世界各地監獄過冬，說起美國監獄內衣食無憂，暖氣充足，公費醫療，七劍俠悠悠神往，艷羨不已，都認為那是皇帝般的生活。楚昭南說道：“各位兄弟，我聽說那風火連城開辦監獄，生意火爆，各地英雄好漢無不望風來投，我兄弟何不投靠他去？”七劍領袖傅青主沉吟片刻道，“倒也是條生路，但那風火連城內力精純，驕橫不可一世，若沒有過人的藝業，只怕監獄未進，倒有性命之憂，事到如今，姑且一試吧。眾兄弟須拿平生絕活出來。”眾劍俠與蘇比應了，備馬下山，往天山監獄而來。

那風火連城正坐在城頭聽歌，口中唱著“我寧叫南牢的草長滿，不叫我的好百姓受屈冤??”，突見城下一片煙塵，定睛一看，原來是老對頭天山七劍到了。因了香江老怪徐克的挑撥，天山七劍曾與風火連城在西北邊陲的武莊交手，風火連城大敗，但物換星移，經濟危機之下，監獄已成最好的去處，少林派方丈都曾到此寄宿，所以風火連城顯赫一時，隱隱有武林盟主之勢。

風火連城上馬出營，領兵卒來至陣前，大喝一聲，來將通名。這邊凌未風撥馬上前，“某乃天山七劍凌未風是也，因山寨無糧，難以過冬，只好投奔風將軍，望風將軍看兄弟薄面，撥幾間經濟適用牢房，以作我兄弟棲身之所，感激不盡。”

風火連城冷笑幾聲，“南牢門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想住不難，拿投名狀來！”天山神芒不敢與風火連城交手，幾個回合之后，拖日月劍斜刺里跑開，驀地想起前日讀報，有為青年李大偉為入獄治病持槍搶劫的新聞，靈機一動，跑到監獄外一集市，馬踏連營，劍嚇鄉民，劫掠細軟，并打翻了風火連城開的醬菜門市，差點水淹天山監獄。風火連城大怒，拍馬掄槍，直取凌未風，左手架開日月劍，右手探身一抓，將凌未風生擒活拿，扔于馬下，令獄卒押回監獄去了。

凌未風旗開得敗，進得監獄，眾家兄弟大喜，傅青主策馬揮莫問劍到城下叫陣，風火連城猛然醒悟，知道中計，忙叫高懸免戰牌。傅青主討敵不成，心知此計難行，悻悻撥馬回營，連夜揮毫潑墨，翌日出陣，傅青主高聲喝道：“國學大師季羨林私藏字畫，請將軍笑納！”風火連城一介武夫，只知季羨林文化昆侖，當代魯迅，在世巴金，見獵心喜，遂接傅入獄中，后知傅青主還精通男科女科，更以客卿待之，做了監獄的保健醫生。

眼見二劍俠入獄，游龍劍楚昭南心癢難耐，但自忖武功低微，難以取勝，當下心生一計，向楊云驄支取金銀，購置一身頂戴花翎，奔十里外村鎮而去。楚昭南自稱天山監獄官吏，橫行小鎮，欺男霸女，一心等待風火連城來捉。一日酒后無德，手掐女童，人家父母來找，還自夸京城官差，財粗勢大，捻小民如螻蟻，惹起眾憤，被鄉民一通暴打，扭送風火連城官衙。風火連城下令杖脊四十，逐出城去，永不得回監獄過冬。楚昭南既羞且愧，不敢見楊云驄，用公款做盤纏，逃往巴州，求治脊椎間盤突出去了。

楊云驄、韓志邦及二位女俠嘆息不止，從此視楚昭南為師門叛逆。舍神劍韓志邦心中暗想，須為風火連城辦得幾件實事，獻上投名狀，才能得其歡心。驅馬到城下，發現孤零零幾件房屋，屋后墻涂有“拆”字，韓志邦運起內力，猛力擊墻，霎時房倒屋塌。

鄉民攔道痛哭，手拿敵敵畏以死相逼，或扛煤氣罐要自焚維權，韓志邦均不為所動，說這是天山監獄“十一”重點建設項目，“喝藥給你瓶，上吊給你繩，少拆一間也不行！”終于夷為平地。風火連城聞見大喜，“小韓不錯！這是當代仇和啊！”親自出營接入監獄，并知人善任，提拔韓志邦為城管隊長，并具體負責“風風火火度假村”的拆遷安置工作。

城外楊云驄望著兩位女劍俠，憂心忡忡，易蘭珠、武云英倒不猶豫，拜別兄長，催馬來到城下，風火連城出營來戰，誰知片刻交談之后，偕二女俠回營去了。后來從監獄中傳出消息，易蘭珠得益于潛規則，成為監獄電臺的廣播員，武云英因在哺乳期，奶水充足，而監獄受三鹿所累，正鬧奶粉荒，遂被高薪請去當了監獄長兒子“風火連天”的奶媽。

城外只余下楊云驄、蘇比二人。蘇比道，“小弟先走一步，給楊兄弟開個房先。”胸有成竹跑上前去道：“長官，我吃飯賴賬、偷人財務、調戲婦女并犯了流浪罪，請逮捕我吧。”獄卒道：“少廢話，有沒有暫住證？”蘇比忙道：“有護照沒暫住證。”獄卒一揮手，“國際盲流，拿下，先四十大板，再讓華盛頓掏錢贖人。”蘇比大哭道：“劇情不是這么設計的！”

天山七劍中以楊云驄武功最高，又性如烈火，眼見蘭珠被潛，蘇比遭毆，在寒風中裹緊單衣，提青干劍出陣。風火連城正在城中洞天福地，派帳下戰將迎敵，不想楊云驄劍法絕倫，連挑敵營六員大將，殺得清軍肝膽俱裂。

風火連城聽到探報大怒，率領兵馬包圍楊云驄，楊云驄寡不敵眾，終于血染戰袍，力竭而死。風火連城說，“壯士，不必擔心你的妻子老母。”楊云驄道，“如果我有個兒子，就叫楊不悔。”大叫一聲吐血而亡。

“月兒彎彎照天山，幾家歡樂幾家難。誰家進城喝美酒，誰家上路在黃泉。”這就是天山七劍與清廷殊死斗爭的不朽傳說，其可歌可泣的前傳詳見梁羽生著《七劍下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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