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叔鏡頭的結(jié)尾,這個構(gòu)圖簡直絕了!
母親,孩子,大叔,土堆,這四個剛剛在文章里大殺特殺催人淚下的元素,就這樣如宿命般在一個畫面里集齊了。
現(xiàn)象級的全網(wǎng)熱點,經(jīng)過兩天指數(shù)級發(fā)酵,原視頻超800萬點贊,500萬轉(zhuǎn)發(fā),單日播放2.1億次,人民日報、央視網(wǎng)接連轉(zhuǎn)載,無數(shù)人在他的文字里找到共鳴,強烈建議入選語文課本,一篇農(nóng)民工在街頭即興創(chuàng)作的祭母文,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7月初的一天,58歲的迷彩服大叔像往常一樣在人力市場等活,這些年為了生計他什么苦差事都做過,扛水泥,扎鋼筋,爬腳手架,沒想到這次來找他的是一個年輕的短視頻博主“慕七七”,來人表示可以選擇直接從她手里拿走一百塊錢,或者接受進階挑戰(zhàn),一千塊錢,隨機抽取歷年高考題目寫一篇800字的作文。
不少人都選擇了直接拿錢走人,但大叔因為常年保持閱讀和寫字的習慣,摸了摸口袋里的眼鏡,決定接受挑戰(zhàn),他抽中的是1957年高考作文題《我的母親》。
大叔不會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輩子,命運的齒輪居然在58歲這年瘋狂轉(zhuǎn)動,也更不會想到,三十年后的一天,母親幫自己賺到了此生最輕松的一千塊錢。
他提筆開始重溫關于母親的回憶:
“母親走了三十多年了,就埋在村頭的老墳地里。她的模樣,她的一舉一動,就跟在眼前似的。母親啊,一輩子就沒閑過,天不亮就起,摸著黑才歇,家里家外,操不完的心,穿的永遠是洗得發(fā)白,補了又補的衣裳。她心善,能容人,跟鄰里沒紅過臉,有啥好東西,總先緊著別人”
“母親走的時候,才五十出頭,是累病的,如今她的墳就在村邊,一個不起眼的小土包,每次回村,我總要去那站站,跟她說說話”
“墳頭上的草青了又黃,黃了又青,就像我的念想一樣,一年年,總也斷不了。
我已經(jīng)當了爸爸,也已經(jīng)當了爺爺,但我已經(jīng)三十多年沒叫過媽媽了,我想著,等哪天我扛不動水泥了,就回村里挨著那堆土躺下,沒準那時候我再叫媽媽,她就能聽見了”
沒有刻意的技巧,沒有宏大的辭藻,大巧不工,30年的風雨早已將他內(nèi)心關于母親的水池蓄滿,稍加思考溢出的全是感情,如三體水滴橫掃星級戰(zhàn)艦般,輕而易舉就將讀者心理防線擊穿。
有人似你三分,我便慌了神,苦難是文學的沃土,文學是靈魂的回響。
為什么大叔能寫的這么好?就是因為這三十年來這些畫面反反復復在他的腦海里不斷出現(xiàn)!
而大叔的文筆也相當不簡單,筆力極深,用詞精準,全文沒有一句廢話,文風和文學品味都極佳,比如:開頭寫母親埋在村頭的老墳地里,結(jié)尾處則是挨著那堆土躺下,首尾呼應預埋伏筆。
而且大叔對動詞和形容詞的選擇異常精準,讓讀文章仿佛是在看老電影,畫面感十足,比如用“扒拉兩口”形容吃剩飯的動作,比“吃”更傳神。
全文無重復修飾,如“累得腰都直不起來”直接點明狀態(tài),不堆砌形容詞,保持文字干凈利落。
甚至就連標點符號,也極其考究,說一個幾乎沒有人注意到的細節(jié),“扛水泥,扎鋼筋,爬腳手架,手上肩上全都是老繭”這句話,是排列句式,必須用逗號而非頓號,但現(xiàn)在很少有人書寫時注意這個點。
文章的結(jié)構(gòu)布局、敘事手法和節(jié)奏控制均體現(xiàn)出高超的駕馭能力,使回憶自然流淌,情感層層遞進,全文大部分時候是以作者為第一人稱,讀者為第二人稱,母親為第三人稱寫就的,但在最后需要升華感情的前一刻,大叔神來之筆,突然切換敘事對象,從面相讀者,轉(zhuǎn)為直面母親,“我得把您撐起來的這個家,接著撐下去,撐穩(wěn)當!”
最后,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jié),不僅體現(xiàn)著大叔的文學品味,還將他幾十年來對母親的思念暴露無遺,那就是大叔的網(wǎng)名ID,根據(jù)慕七七在評論區(qū)的最新回應,大叔網(wǎng)名叫“巍巍向山”。
“巍巍”源自《詩經(jīng)·小雅》“南山巍巍,飄風弗弗”,而山自古是華夏文明父母之恩的意象,巍巍向山傳遞的是對至親永恒的禮贊,呼應到原文中就是“回村總要去墳頭站站,挨著那堆土躺下”。
這仿佛是母親離世后,大叔于痛苦中涅槃的人生信條,在他為自己規(guī)劃的生命終點,將“扛水泥的力氣耗盡”與“挨著墳土躺下”并置,活,是母親的延續(xù),死,是奔向母親的皈依!
我是在7月12日凌晨,收到妻子的私信才關注到大叔的故事,第二天早上讀完文章我抱著母親的照片大哭了一場。
《我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
和大叔的經(jīng)歷相似,我的母親也在50歲那年因病離世……
小時候媽媽問我將來想做什么?
我說當作家(98年,大概一年級,不太清楚作家具體是要干什么,只是心里覺得厲害)
她說那很難啊,寫東西倒是容易,就是想發(fā)表出來太難。
從那時候起媽媽似乎知道了我喜歡什么,開始有意讓我多接觸有關文字的東西,竭盡所能地買來小朋友讀的各種書、繪本。
雖然家里并不富裕,每次買衣服和鞋子都去縣城里最便宜的商場,為了幾塊錢和商販爭討半天,在這個母子的合照里,媽媽說當時右手里攥著的是照相的錢,怕丟,就這樣從家里一路攥在手里。
但關于我,她又極為慷慨,暑假里300元每期的繪畫班每年都讓我去,說畫畫和文學都是藝術,相通著呢,元元(我)一定能開竅。
后來中學時,很多次晚上回到家,她一邊翻看我的課本,一邊感嘆為什么蘇軾總能寫出那么動人的句子,得是一個多么浪漫的人啊。
高中媽媽陪讀,那是她也是我最快樂的三年,每天相處無話不談。
后來,我上了大學念工科,匆匆而過的四年有一半是在圖書館里看各種書,三毛、黑塞、盧梭、史鐵生,天南海北什么都看。
后來我畢業(yè),工作一年后,2015年媽媽卻被確診患癌,晚期。
手術后的她很堅強,告訴我不要怕,以后會好起來,將來還要抱孫子,給孫子念故事聽。
為了活下去,她將微信名改成了“健康就是幸?!薄?/p>
每天重復一個康復動作成百上千遍,直到皮膚淤青,在家附近的公園鍛煉汗水浸透衣衫
可人世間的風太大,我怪自己沒有緊緊抓好她。
2018年10月21日,我26歲,可憐的媽媽以后只會出現(xiàn)在我哭著醒來的夢里。
生活中根本不存在哪一個時刻突然讓我讀懂母親的堅持,像我這樣愚笨的人需要用整整26年的時間,才終于弄明白,她一直想要告訴我的到底是什么。
后來我用母親的姓氏“支”做拆分,加上自己的小名元,注冊了一個賬號,叫“大又元”,將她教會我的幽默、情感、趣味、和愛都融入到每一次創(chuàng)作中,但我一直沒有勇氣觸碰“母親”這個話題,只是偶爾思念至深時,會發(fā)動態(tài)紀念。
雖然我沒有像小時候?qū)δ赣H說的那樣成為作家,但從2019年到今天,從0到全網(wǎng)超過500萬粉絲,元仔也開始擁有了鐵粉和讀者,大家給我的點贊,給我的留言,對我來說都意義不凡……
媽媽走時我沒有成家,工作也并不順利,我永遠都忘不了在彌留之際她擔心地看著我的眼神,現(xiàn)在元仔已經(jīng)是小有名氣的知識博主,而立之年也成為了兩個孩子的父親。
相信媽媽如果在天上知道了的話,她也一定會為我驕傲吧。
如果沒有生病,下周日就是她57歲的生日了,農(nóng)歷6月26,媽媽,生日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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