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皇宮的玉蘭開得正盛時,周伯通踩著月光溜進瑛姑的窗欞。他懷里揣著新制的點穴圖,指尖還沾著桃花島的泥,見那穿藕荷色宮裝的女子正對著棋局蹙眉,忽然拍手笑:“段皇爺的棋太悶,我教你一套‘左右互搏’,保管有趣!”
那時她還是南帝的貴妃劉瑛,銀簪綰著青絲,指尖拈著的棋子總在 “天元” 位徘徊。周伯通教她點穴時故意撓她手心,看她紅著臉跺腳,像逗弄籠中的畫眉。他不知道,那些看似玩笑的觸碰,會在她心底長成藤蔓 —— 就像御花園的何首烏,悄悄纏滿了宮墻的磚縫。
直到某個落雨的黃昏,他教她 “九陰真經” 的口訣,她的發絲掃過他手背。兩人忽然都住了手,檐角的雨珠滴在青石板上,敲出比心跳更亂的節奏。他慌得打翻了棋簍,黑白子滾了滿地,像他們此后顛沛的命運。
孩子夭折那天,瑛姑的銀針第一次染上血。她抱著冰冷的襁褓闖進軍營,見周伯通縮在帳篷角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你為什么不救他?” 她的聲音碎在風里,銀針穿透他的衣袖,卻刺不進他那句 “我對不起段皇爺”。他逃了,像逃避頑童打碎的瓷瓶,卻不知那裂痕已刻進她的余生。
桃花島的山洞暗無天日,瑛姑用銀針在石壁上刻滿棋局。每個 “天元” 位都點著朱砂,像孩子未曾睜開的眼。她數著桃花開落,從青絲數到白發,終于在襄陽城外的茅屋,再遇那個瘋瘋癲癲的老頭。他見了她腕間的銀鐲,忽然拍手道:“這鐲子我認得!當年在大理……”
話未說完,她的銀針已抵住他咽喉。可他眼里沒有恐懼,只有茫然的歡喜,像初見時那樣。那一刻她忽然明白,這個永遠長不大的男人,不是無情,是不懂如何承載深情。就像他練的左右互搏,左手打出去的拳,右手總要接回來,卻不知有些傷口,需要兩只手一起才能捂住。
后來在華山之巔,周伯通背著她躲過蒙古兵的箭雨,忽然笑出聲:“瑛姑,你看,我左手護著你,右手還能打他們!” 她伏在他背上,聽著他心跳如鼓,像多年前在大理聽他講點穴的訣竅。風掀起她的白發,與他凌亂的胡須纏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歲月,誰的牽掛。
江湖還在傳說東邪西毒的恩怨,他們卻在鐘南山下種了片桃林。周伯通仍愛跟蜜蜂說話,瑛姑則在石桌上擺著永遠下不完的棋。有次他偷換了她的黑子,被銀針輕輕扎了手背,他哎喲叫著追出去,桃花落了滿身,像極了那年大理皇宮里,滾了一地的黑白子。
原來有些緣分,開始得荒唐,糾纏得狼狽,卻能在歲月里釀成最清甜的酒。就像那枚總在 “天元” 位的棋子,看似偏離了規矩,卻落得恰到好處 —— 在人心最柔軟的地方,從來沒有輸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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